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排除烦躁。这样跑着的时候,他什么也不想了,跑了一圈又一圈,出了一身汗,心情果然平静了很多。
他用手绢擦着汗回到家里,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后,笑自己刚才哪像本来的自己。张文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他也只不过是诈唬诈唬。
常生从瓮里舀了两瓢水,倒在洗脸盆里洗起脸来。
洗着脸的时候,常生的心里一下子就亮起来了,因为他想起了甄爱悦说的话,“那个人你不能怕,你怕了他,他就得寸进尺,不怕他,他反倒怂了。”“就他一个人折腾哪能折腾成?张好运跟他最好,也还不愿意跟他折腾。”
常生洗完脸到院子里倒水的时候,他二大爷回来了。
常有才进屋后,含眉笑眼地对常生说:“脊背看成肚了——翻看了。”
“二大爷说谁呢?”常生问他二大爷。
“跟彭亮抬了半天杠,那个人的话说得真没根儿,”常有才说。
“彭亮说甚了来?”
“说你找对象不如二牛子好找。”
“他说不顶事,看实际吧。”
“他还说亮亮和娇娇挺般配,找了挺好。我说般配不般配吧,人家娇娇是有了头主的人了,还能打那主意?还说我瞎了眼了,人家肯定往成找呀。我说你不要鬼嚼大豆,他骂我一根人,不和人,故意跟人作对,我不跟他一般见识,站起来就走。”
“你回来就对了,管他说甚呢。”
“二大爷越思谋越放心,你真不愁娶个可心媳妇。一个仙霞,一个爱悦,你找成谁也好,就是跟她们两找不成,可有比她们好的在那儿等的呢。”
常生觉着他二大爷说话就像小孩子,没个准气,看着他二大爷没说话。
“张文那个没调货,真不够个老师,还当教导主任和副校长呢,看看那说话做事,跟彭亮也差不多,还自以为可厉害呢,”常有才叨叨。
“咱们谁也不要管他们,做好个人的事情就行了,”常生劝他二大爷。
“不管他们,二大爷也是说一说,”常有才顺着常生的话说。
这个一贯不爱多言的老实汉子,今天受了彭亮的刺激,话显得比平时多了一些。
“咱们睡觉吧,甚话不用说了。咱们好,别人说咱们不好不顶事,”常生说。
“就是,”常有才上炕打开他的铺盖卷睡觉去了。
常生下地从柜顶上把《毛选》第一卷拿上,脱了衣服,睡在枕头上看起来。
他翻开一看,发现是繁体字。繁体字常生有很多不认识的,常生根据上下文推测,一字一句地往下看,基本上能读下去。
《毛选》的文章深深地吸引了他,他连续读了开头的两篇,觉得很好。随即翻看了一次目录,目录中最后两篇文章的题目——《矛盾论》《实践论》吸引了他。
他曾在他姥爷拿回的报纸上看过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心得体会的文章,其中一篇是谈学习《矛盾论》《实践论》的,当时就曾想过,什么时候能见到毛主席的两论。
现在真的看到了,他心下甚喜,遂把两论的开头看了一下,虽然觉着抽象难懂,但是很有趣,只是因夜已深,遂脱了衣裳,关了灯,钻进了被窝。
此时,常有才早已入睡,发出了轻轻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