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百花开。
沁人心脾的香气从二楼的窗子里飘了进来,楼下小巷里的花开得正盛,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时不时地从街坊里传出。
曹静和趴在书桌旁,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她像是在看着不远处的那株花树,可又似乎不是在看花,只是在盯着某处出神。
如今,山鬼的真实身份在她心里已几乎水落石出,她也万分担心江沧的伤势,不知道那帮人下手重不重。可她越是知道真相,就越是不能这个时候去看望江沧。
戎狄七皇子让自己的人试探江沧,势必会密切关注着他都和哪些人来往,所以曹静和若是这个时候在江府附近露面,势必会暴露自己。
而唐玉作为曾经的长安宫门守将,与戎狄七皇子多次见面,七皇子肯定也能认出他来,所以,他们二人现下都要谨慎行事,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就在曹静和忧思万分时,唐玉踱着步从外间走了进来,他双手倒背在身后,上前笑着问道:
“还在为他担心?”
“嗯……”
曹静和没精打采地抬眼看了看唐玉,说:
“也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
“放心,还能写字!”
说完,唐玉把手从身后拿到了身前,又伸到曹静和的眼皮下,曹静和垂下长睫,刚想问这是什么,却见唐玉张开了攥着的拳头,掌心里是一张揉成了小纸团的纸笺。
“嗯?”
曹静和好奇地拿起纸团,将其展开,那竟是山鬼送来的消息,熟悉的纸笺和六瓣梅花,还有熟悉的字迹。
字迹依旧干净整洁,是工工整整的簪花小楷。
但是,曹静和很快就疑惑道:
“他这次又是怎么把消息送进来的?他就不怕被戎狄七皇子的人发现?”
“是白苓送来的。”
“白苓?”
唐玉在曹静和身旁坐下,解释道:
“白苓方才上来找你,我见你在书房待着,不知在做什么,便问她是否有事,她却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荷包。说是晨起出门采买时,被一个挑着扁担的货郎撞了一下,许是那货郎挂在扁担上的一串荷包松懈了,掉了一只在她的篮子里,她也是回来之后才发现的。”
唐玉说着,便把荷包也递给了曹静和。那荷包乍一看只是最寻常的普通样式,街上货郎们的货架上随处可见,但曹静和翻来覆去仔细地瞧了瞧,很快就发现了上面绣着的图案不同寻常,那其实是灵狐堂的云纹图腾!
在她的记忆中,打七岁起就没有了母亲的痕迹,但是她知道母亲是北地灵狐堂的大小姐,手握江湖最北端的命脉。
母亲虽没有给她留下过什么东西,可她清楚地记得,母亲咽气时,她趴在床边握着母亲冰凉的手,母亲的衣袖滑落了一截,小臂上露出一个图腾,就是这样的云纹。
这个云纹她一直记在心上,始终不会忘。
“难道……那个货郎是灵狐堂的人?”
原来,江沧在封堵古墓的密道前冒险与贺怀君又见了一次面,江沧请贺怀君带着信物,去普济堂找长孙延昆,让长孙延昆安排一个面生的人来帮他传递情报,这样不容易被盯上。戎狄人假扮成老百姓来江府闹过以后,估计会记下府中仆从们的样貌,所以他府里的那些人都不好再直接出面去米糕铺子了。
灵狐堂目前有十余个弟兄盘踞在汴京附近,可以随时听候江沧的调遣,那个货郎便是长孙延昆帮江沧调来的。货郎先去巷子里叫卖了一通,走到江府门前时,瞿惊云打开门,给姐姐挑选荷包,借此把谍报塞进其中一个荷包里,再由那货郎去跟踪米糕铺子的丫鬟,想办法把荷包交到丫鬟的手上。
曹静和素日里虽对下人们很好,但该立的规矩一样都不曾少。白苓被人撞了一下,篮子里就突然多了个荷包,她自然意识到了事情的蹊跷,故而不敢隐瞒,更不敢私自拆开,只赶忙来寻了曹静和跟唐玉。
谍报上的内容是贺怀君与江沧商议出来的第一步——先让戎狄七皇子与三皇子见上一面。
三皇子如今还顶着朱思淼的身份,在朱府里被软禁着,他头疾发作得厉害,整日里急得恨不得咬人。
被关了那么久,他的精神也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几乎要发疯,他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必定不会再撒手。
所以,三皇子为了让七皇子赶快把他救出去,定会在这个时候向七皇子吐出些什么东西。比如说他到底带来多少人,他的人都在哪,怎么才能和这些人联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