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怪石多,再加上浓厚的水雾遮掩,整座山云雾缭绕,说好听些是仙境,说难听些是地府。
水云坊镖局的人带着一条和他们不熟的猎犬,在不熟的山林里深一脚浅一脚,什么都搜不到。
那镖师累得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石头后面的洞口虽然被唐玉用门签棍顶住了,但石头与洞口之间毕竟不是严丝合缝的。
洞里的人紧张极了,生怕外头的人看出端倪。
此时,外头的镖师们累得气喘吁吁,有的坐在石头上,有的坐在地上,各个垂头丧气,抱怨不休:
“你们说,咱们这票生意还能有谁知道?是谁平白无故地要害我们?”
“要我说,那两人根本就不是劫匪,劫匪该是冲着黄金来的,可那一男一女一上来就杀人,杀完以后还把黄金留在了原地,这显然不是要劫货,他们就是想杀我们的人!”
“难不成……真是七爷的人干的?”
“除了七爷还能有谁?当时三爷从朱府里冒险给我们送出消息,让我们配合七爷救他出来,除了七爷,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内部消息!”
“看吧,七爷果真是没有诚意!三爷那封向王庭求助的告罪书简直是引狼入室,七爷怕是想粉碎掉咱们的据点,直接窃取三爷这段时日的成果!”
山洞里的曹静和听着外头的对话,心中不禁暗笑道:这群蠢货还真是愚忠,宫里的奸细早就被抓了,你们三爷又被软禁多时,能有什么成果值得窃取?
谁知,就在这时,一个鼻子尖的镖师忽然哼哧了几下,悲伤地说:
“完了,我大约是累傻了,我仿佛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山洞里的三个人听了这话,顿时紧张了起来。
按理说已经散了好久的味了,他们用的火又那么小,外面竟然还能闻到?戎狄人是属狗的吗?
可紧接着,其他几名镖师却纷纷笑道:
“我说你是真的饿傻了,都有幻觉了,这个时候哪来的烤肉呀?”
“不对!”
一名镖师忽然警惕道:
“这附近兴许有人?”
几个人闻言,顿时打起了精神来。与此同时,山洞里的曹静和则紧紧地拽着手中的那根绳索,集中注意力,随时准备发射埋好的机关暗器。
忽然,那条猎犬竟汪汪汪地叫了起来,往前头的山路上跑去。镖师们见状,以为附近真的有人,连忙抄起家伙跟着猎犬往前冲。不一会儿,犬吠声和脚步声就渐渐远去了。
洞里的三个人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江沧瞄了曹静和一眼,低声笑道:
“你下回还是忍忍吧,别吃了。”
不是……难道你俩没吃啊?敢情就我一个馋猫啊?那我还想办法做了机关暗器,还想办法搭了茅厕,我又不是光知道吃啊!
曹静和心里有一万句想反驳江沧,可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大哥就是大哥,来自兄长大人的血脉压制,让她觉得多说无益,唯有叹息。更何况,如今不是在船上,根本不是吵架的时候,大家还得抱团取暖,不能因为大哥的一句玩笑话就乱了阵脚。
不过,江沧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分析道:
“看来,是猎户在外面发力了。”
原来,他们三人临上山前,猎户便说,他有一个可以引开贼人的办法。
曹静和的伤口已经上了药,不会再流血,但镖局的人前来追查,势必会把血迹作为一个重要的线索。那猎户的家里正好还有几只没杀的野鸡,这会儿便派上了用场。
那猎户见镖局的人是从东坡上的山,他便带上一只野鸡,从西坡上了山。猎户更熟悉山里的地形,很快就通过犬吠声摸索到了镖师们的位置,他在不远处用虎齿钳拧断了野鸡的脖子,用野鸡的血把猎犬和那些镖师们吸引了过去。
待镖师们一路循着血迹兜兜转转找过去时,才发现草丛里藏着的是一只断了气的野鸡,周围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所以他们追了半天,竟是一只半死不活的野鸡在逃命?
一个镖师上前拨开那草丛,查看了野鸡脖子上的伤口,顿时面色大惊:
“不好,这倒像是被猛兽咬伤的!难道这山上有野兽?”
“那还愣着干什么,咱们也跑吧!”
“这狗子怎么办啊?”
“人都顾不上了,谁还管狗的事?!”
就这样,一行人匆匆而逃,回到了汴京城。
当然,那条猎犬也认识回家的路,见众人都走了,便默默回了家。看到自己的狗子终于平安归来了,猎户连忙心疼地拿出两块鲜肉给狗子喂了下去。他知道,狗子回来了,就证明那些镖师已经离开了。
……
翌日清晨,微雨。
禁卫军戒备森严的朱府里,戎狄三皇子看着自己的手下从外面传来的消息,脸色铁青。
九个……死了九个?
自己给老七写了一封那么长的陈情书,向他表明诚意,一再告诉他那天火烧货箱的不是自己的人,可他竟然不信!
而自己的人明明什么都没干,却无辜牺牲了九个!
“啊——!”
戎狄三皇子一拳捶到了桌子上,顿时头疾发作起来,他疯狂地敲着自己的天灵盖,咚咚撞着墙。
他从戎狄带来的侍从见状,连忙上前搀扶着他坐回桌旁,让他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