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戎狄三皇子的头疾只要一发作,便如同千万只小虫子在啃食着他的脑仁,他一时抓耳挠腮,脸涨得通红:
“去……快去!吩咐下去,不得放过叶库那个小王八犊子!他不过就是仗着父皇偏疼他,便以为这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了!他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残害我们自己人!”
侍从见状,连忙在一旁劝道:
“殿下莫慌,属下马上传令下去,咱们无论如何也要报这个仇,不能让兄弟们白死!只是……”
“只是什么?”
戎狄三皇子疼得嘴歪眼斜,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心腹,那侍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直言道:
“殿下,咱们上回押送刘太傅家的货,出了问题,这回又押送英国公家的货,也出了问题,如今,这两家的大管家正带着各自的家丁在咱们镖局门口叫嚷呢,说要让我们赔偿损失,给个说法。只怕,日后咱们的生意要大受影响,若是没了日常营收,恐难维持在汴京的开销啊!”
戎狄三皇子自从被软禁,戎狄皇帝就不再给他任何经费了,他若想继续在汴京做事,全靠镖局的日常营收。虽然镖局里还有几人手里有别的资产,但那都是汴京城里不起眼的小铺子,只能当做接头和盯梢的据点,不能当做“摇财树”。
以他们如今的境况,若想维持日常开销,全靠这个大镖局。可现在刘太傅和英国公两家已经来镖局闹事,他们俩都是京中能数得着的勋贵人家,这样一闹,水云坊镖局的口碑只怕要大打折扣,日后恐难再有好生意了。
如此,岂不是雪上加霜,内忧外患?戎狄三皇子只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当然,戎狄三皇子的心中苦闷,七皇子叶库的心中此时也是同样的苦闷。
他虽然心疼那几个被莫名烧死的手下,可他在看到三哥的陈情书后也并非一点都不相信他,甚至还想着去调查一下那日纵火之人。可是这纵火之人还没查出来,三哥的镖局里就一下死了九个人。
难不成,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想挑拨他们兄弟的关系?
叶库是个聪明人,可他知道三哥是个蠢的,就凭三哥那个时不时就发病的猪脑子,他绝对不会像自己这样冷静下来去彻查,且势必会一口咬定那九个镖师是他叶库杀的。
如此,就算叶库知道这是挑拨离间,但戎狄三皇子也绝不会放过叶库了,他势必要睚眦必报,坏了戎狄的大计。
叶库明白,三哥现在只怕是铁了心要找他“寻仇”了,那他们之间的斗争就在所难免了。
这背后之人,好歹毒的心,好缜密的计谋。
叶库觉得自己这回是真的大意了。上次他的人被意外烧死之时,他就应该怀疑是不是有第三方势力介入了他和三哥之间,可是他那时也是首先怀疑了三哥,结果导致还没有揪出真正的幕后真凶,又紧接着被人摆了第二道。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来人,备马车!”
“七爷,您要去哪?”
“去江府,我要去找恩师为我指点迷津!”
……
曹静和等人是趁着早市最热闹的时候,混进城来的。他们各自回了各自的府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昨晚,曹静和跟唐玉用完晚膳后,便冲蘅娘等人说,唐玉近来累着了,他们今晚要早点休息,就提前熄了灯,将里间的门上了闩。随后,夫妻二人才偷偷换上夜行衣,跳窗离开了铺子。
今早,为了佯装成刚起床的样子,曹静和跟唐玉又原路返回,从后院的窗户翻了回去,换上寻常的衣裳,简单梳洗了一番。
曹静和打了个哈欠,如常出现在铺子里,蘅娘已经带着两个女儿忙得热火朝天了。见曹静和精神状态不太好,蘅娘却忍不住上前打趣道:
“东家,睡了这么久,还没解乏?”
“嗨呀,别提了,昨儿个夜里没睡好!”
曹静和转了转脖子,一副失眠落枕的样子,谁知,蘅娘却噗嗤一笑,避开两个女儿,在曹静和耳畔轻声道:
“东家这是昨儿个夜里被折腾坏了吧?”
曹静和一听,心头顿时一沉——怎么,难道他们昨夜的行动被蘅娘发现了?
她警惕地将蘅娘上下打量了一番,立刻变了脸色,悄声道:
“你想说什么?”
谁知,蘅娘却忽然捂上了嘴,脸上笑容更盛,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东家怎这般经不起玩笑?如今官人身子大好了,曹老爷子的大胖孙子也该提上日程了吧?想来是这几日夜里东家被折腾得不轻?”
“你……”
你搞了半天说的是这事啊?
曹静和叉着腰,似笑似嗔地看着蘅娘,道:
“别以为你跟我关系好就可以在这胡言乱语!我们才没有呢!”
“好好好,东家面皮薄,我不说便是了。只是东家也该留意着自己的身子,可别累着了,万一身上有了,得专心养胎才是呢!”
曹静和招的这几个下人,唯有蘅娘最得她心,两人亦相处得同姐妹一般。蘅娘聪慧,热情,独立,拼命地从婚姻不幸的泥潭里挣扎出来,曹静和心里也一直很敬佩她,把她当做姐姐一般看待。时间一久,蘅娘在曹静和跟前也便有了说体己话的特权。
只是,蘅娘的担心恐怕还得迟上一迟。唐玉的身子虽好了,可他近来还需专心恢复功力,晚上常常运气打坐到很久。
她都快独守空房了,又不能打搅他练功,咱也不知道老父亲的大孙子啥时候能来。
曹静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翻开今日的账本。
然而,就在这时,采买回来的白苓忽然急匆匆地跑到了曹静和身边,在她耳畔低声道:
“东家,东家,你听说了吗,江府又出事了!”
曹静和一怔,连忙道:
“怎么,江沧又挨打了?”
“不是,这回是有人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