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守拙扼腕叹息,连连摇头道:
“我那小妾的爹娘死活不同意儿子入赘,这对苦命鸳鸯竟然商量着要殉情。上巳节刚过,他二人竟双双跳河了!”
“啊?”
这回连曹静和都惊了。
曹静和搁下筷子,立刻追问道:
“怎么这么傻呢?这二人都死了?”
“嗨呀,这事麻烦就麻烦在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却没死干净,被过路的百姓救上来了!”
“我知道了!”
曹静和掂了掂衣袖,笃定道:
“你那个小妾的弟弟没死成,人家姑娘的娘家肯定去闹了!”
“诶呀!我闺女就是聪明啊,随我!”
曹守拙一拍桌子,接着说:
“你猜怎么着?那姑娘的娘家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没了,他们一口咬死是男方得不到就毁掉,谋害了他们的女儿,人家现在闹着要报官啊!我那小妾的爹娘实在没办法了,便求到我这来了!”
曹静和此时已吃饱喝足,眨了眨眼睛认真思索着说:
“如此说来,您也只是听男方的一面之词,并不知道他二人究竟是殉情还是谋杀?”
曹守拙搓了搓手,倒是无奈地说:
“所以啊,这也是爹的为难之处。若是日后官府真来要人,我也不好掺和这些关乎人命的事;可若是不帮他们吧,我那小妾只怕又要日日啼哭,我心疼呢!”
“您把她休了便是?一了百了,看不见也就不心疼了!”
曹静和坏笑着看着曹守拙,曹守拙却难得好言好语道:
“我的乖女儿,我的宝贝闺女,爹现在只有靠你了。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给爹找点黑道上的人,悄悄把我那小妾的弟弟给运出城去,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一点,让官府查不出来!”
曹静和听了这话,却与一旁的唐玉相视一笑,直言道:
“爹,您听我说,这事您不能稀里糊涂地就往自己身上揽!万一那小子真的谋杀了人家的闺女,您帮了这样的人,那不是助纣为虐吗?这事无论如何都得落到官府的头上,好好查清楚才成!”
“话虽如此,那爹总得做做帮忙的样子吧,这一开始就咬死了不帮,岂不是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万一那小子是真想殉情呢?我若不帮也不妥啊!”
此时,曹静和却心头暗喜——正因如此,才正好能帮上她跟唐玉的忙。
老爷子既然一心想参与他们的行动,那这回就给他个立功的机会。
原来,叶库自从知道了戎狄三皇子会报复自己,便开始加强了防备,并暗暗把人手和财产转移到思贤坊的集英居,那里已经被他改成了茶馆,随时可以开业。
他此前之所以一直没有急着开业,就是为了把其当成自己的另一个据点,以便出事后可以随时转移。所以,这个据点不能提前暴露。
果然,前不久的一天夜里,不知从哪来了几个黑衣人,他们竟然从外面放了一把火,妄图烧了叶府。还好叶库料到三哥的人会来伺机寻仇,早已安排了心腹日夜盯住府宅,这才及时灭了火,损失不算太严重。
经此一事之后,叶库几乎是连夜转移到了思贤坊的茶馆,把整个叶府都空置了出来。黄谆很快就把这个消息送到了江沧手里。
戎狄三皇子的人可不知道叶库在思贤坊还有宅子,他们这样一转移,那茶馆又偏在背街巷子里,只怕戎狄三皇子的人就不好再找到叶库了。
那可不行。
如今,宁华公主在郑州府蠢蠢欲动,戎狄王庭又在塞北虎视眈眈,这种内忧外患的局面之下,他们必须加快戎狄三皇子与七皇子的内斗,先解了汴京之危,保住京城才是要紧事。
此前,江沧虽然靠着装晕躲过了叶库来找他指点迷津,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总不能天天晕。
叶库终于还是来找江沧了,请他好好帮自己理一理,到底会是谁在背后挑拨离间,让戎狄三皇子这么快就开始与他彻底反目。
这个时候,江沧已经容不得半点闪失,他绝不会让叶库怀疑到自己和黄谆,那便只能把矛头指向叶库身边的人了。
江沧告诉叶库,他既然是佯装成北边的商旅进京的,自然带了不少人来,这其中会不会有大周当年安插在塞北的细作呢?
自打王真在戎狄截住了那本细作花名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戎狄王庭也确实开始怀疑塞北还有大周的其他细作,只是一直没有排查到。
江沧的话倒像是瞬间点醒了叶库——难怪这个幕后之人能如此了解自己跟三哥之间的斗争,每次都能精准出击,让他们的矛盾愈演愈烈。
叶库听了江沧的话,连忙开始暗查自己的人。自从上次看到江沧险些被柳氏杀死,而江沧又在叶库跟前好一番哭诉,叶库对江沧的戒备心就打消了不少,如今,他几乎不再对江沧有什么隐瞒。
日久见人心,他到底还是觉得恩师是不会背叛自己的。
这是个大好时机,江沧已经让曹静和跟唐玉想办法从中运作,试图让水云坊镖局的人发现叶库已经转移到茶馆去了,这样好能让他们兄弟二人再次开打,让叶库越来越觉得自己从戎狄带来的人里埋伏着细作,从而不敢再轻易相信身边的人。
他越是怀疑自己带来的人,便越会重用新来的黄谆,这样,黄谆便能套出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曹静和正在苦思冥想着如何让水云坊镖局的人获知叶库新的落脚点,曹守拙便主动送上了门,给闺女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
曹静和用胳膊肘戳了戳唐玉,神秘兮兮道:
“我有办法了!”
她永远有办法。
唐玉自然是相信她的,可是不知怎的,此刻他心中倒是无端地生出几分不安来,不知道是因为此次行动,还是因为被宁华公主扣下来的王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