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越平时闷头不语的时候多。但此时,对这些事显然有些了解,生出说话的冲动,便冲着赵榛回复道:“禀信王殿下,我听说有些赌徒为了晚上出行方便,随身携带急用的药方。去时若遇到盘查,就谎称家中有人突发急病,需要外出抓药。这药方就是备作查验之用……”
“哦”,赵榛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指着川穹,触类旁通道,“他回来时,此药材就是抓好药的借口!是也不是?”
“哈哈哈”,屋内众人都笑了起来。
“正是如此”,叶复微笑着说道,“殿下天纵之资,一点就通。卑职所指正是此意。潘楼街那边医馆药房聚集着天下各地药材,最为正宗。所以,一般都借口到那边抓药,内城外城就算畅通无阻了。”
“奶奶的,怪不得那边晚间如此热闹,原来如此啊。”朱大泰骂道。
赵榛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此常用的伎俩,不怕有人发觉后堵住口子?”
“殿下大可放心。殿下一身华装,看装扮定是哪家富贵公子夜间外出寻欢,谁敢轻易得罪呢?且又有由头,那些巡查士卒司空见惯的,早成惯例了。不为难士卒,士卒也不会多管闲事。真有过分纠缠的,再塞些银两,一切无虞!”叶复捻了捻指头,无比肯定地说。
赵榛心中一推敲,由不得不信。于是,点头应允。
三人于是照着叶复的指点换好装束。又揣好户碟,药方与药材交由秦栯、朱大泰分别藏好。赵榛又叮嘱几句,便由朱秦二人提上灯笼,也不骑马,径直出了门。
此时的市坊制虽然早已荡然无存,但是大河坊仍然保留了市坊的建筑特点。街坊之间,高墙耸立。房屋、邻舍被阻隔着,往往要绕好长一段时间,从些小巷弄堂穿出去。赵榛几人这些天没事便外出打探消息,所以道路都已熟悉。出了街坊以后,哪也不去,直管往北。
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偶有一两人行色匆匆,都是急着往大河坊赶的回家之人。硕大圆满的明月高挂在顶,照得地上明晃晃的。三人打着灯笼,似乎多此一举,又反其道而行之,十分扎眼。
走了一刻钟时间,前方火光绰绰,隐约听到人声。走近了,原来是一座桥。桥前架着栅栏木桩,阻隔交通。兵丁在前后逡巡。
士兵显然注意到三人。
未等三人走近,两个士兵快速冲到跟前,怒喝道:“夜间厉行宵禁,何人胆敢深夜出门?赶紧束手待缚,明个见官。”
三人早有对策。
秦栯从怀中掏出药方,递给其中一人,不慌不忙地说道:“家中主人身有不适,小的陪家主出去抓药。”
那两个士兵这才看清楚三人模样。见当中一位年轻公子衣着华贵,两个打着灯笼的,虽然是下人,但是看身形气质都不是常人。知道这三人不是出自寻常之家。打量之后,当下不敢怠慢,回首向后张望。
栅栏后面,一位年轻将领被人簇拥着,正在观望。
一个指挥见状,便冲着前方招了招手。两小兵见之识意,挪开阻隔,将三人带到将领与一众人面前。赵榛留意到年轻将领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全身甲胄鲜明华贵。一众随从看穿戴配饰,品秩都不低。暗道,此人年岁虽轻,但在军中只怕已到厢指挥使级别。
小兵将药方递给那个招手的指挥。那指挥看了眼纸条,又看了看赵榛,会心一笑,但是没有多言。将纸条呈向年轻将领,恭敬地禀道:“种将军,是出门抓药的。”
种将军一脸骄容。手臂交叉束在胸前,没去接纸条,瞄了瞄赵榛。打量了之后,见赵榛装束也是不凡,逐渐收起了眼中不屑之情。慢吞吞地将手臂从胸前松开,懒洋洋地接过字条看了一眼,冷冷地问道:“什么人用?抓的什么药?”
秦栯挡在身前回到:“禀将军,小的家中主妇怀有身孕,忽然妊娠腹痛。家主非常担忧,不得已只能连夜去潘楼街抓药。盖因郎中特别交代,那里金紫医官药铺的川穹来自巴蜀,最正宗地道。”
种将军不耐烦地呵斥:“我问你了吗?多嘴!你说!”说着,指着赵榛喝道。
赵榛听人呼他种将军,心里清楚眼前这人十有八九是种家的子弟。少年高位,免不了心高气傲,犯不着和他置气。
虑及此,赵榛便装作恭顺地躬身回复道:“将军在上,学生便住在后头的大河坊里。方才拙荆突然腹痛,找了郎中开了一副药。拙荆怀孕几月了,目下非常关键,学生不得已,只能深夜冒犯禁令,硬着头皮赶去潘楼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