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被称为统制的身影随口应道。
他身在暗处,一直注视着码头,对刚才发生的情形了若指掌,赵榛的船消失在黑夜里,无踪无迹,感到有些困惑,不由地问道:“倪指挥,你说他所作所为是何用意?”
寒风吹着树枝“嘎嘎”摇晃作响,倪崬无言以对。
身影沉默了片刻,道:“明日我问了大哥再说罢。”
说完径直走了,倪崬赶忙跟在他的身后。
蔡河上,赵榛站在船尾,眼睛盯着码头处那一块黢黑的区域,一动不动,凭直觉有人亦在那儿注视着自己。
朱大泰若有所思道:“殿下,倪指挥是他的亲随。倪指挥现身替我们解围,他一定在此地!”
赵榛默然不语,心里清楚朱大泰口中的他是指种彦岑。
赵榛第一次去西城墙面见种彦岑,衣服淋湿了,次日是这倪指挥将烘干的衣服送了回来,并再次递回捧日亲军的腰牌供赵榛使用。倪指挥是种彦岑的心腹,今晚突然在这里出现绝不是偶然,可以断定是种彦岑指使所为。
前日流民生变的夜间,赵榛在西城往东去的路上碰见种彦岑,当时种彦岑的举动令赵榛怀疑他是否认出了自己,这两日繁忙,赵榛顾不上深思,如果今日倪崬所为是种彦岑授意,不得不令赵榛重新认真思考目前面临的形势。
种彦岑怎么会在此地?他如何发现自己的行踪?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他对自己应该没有恶意,那么意图在哪?自己又该怎么办……
不推敲尚可,推敲了种种细节之后,赵榛忽然感觉一股凉风袭在背上,浑身湿漉漉、冰岑岑,如果是有心人,或许早已对自己的行踪一清二楚,自己隐藏身份只是自欺欺人。
但是,如果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种彦岑为什么还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帮助自己?
赵榛非常困惑。
又想到前日流民生变,当时流民群起,殴毙了一名辛统制。这两日,赵榛听到一些确实的消息,辛统制是东壁都统制辛康宗,乃入得了台班的朝中大臣,若论官轶军阶尚在种彦岑之上。
流民生变,根子在赵榛身上,这是个不小的纰漏。不过朝廷的态度更加难以琢磨,朝中反响平平,听说仅在当晚弹压了一些借机生事的宵小,次日一早汴京就恢复了正常,官家好像有意压制这件事情,令人很快遗忘了此事,如同从未发生过。
小民殴杀大将,朝中却没有反应,这是极其反常的事,时至今日,赵榛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船撸摇动,船只在蔡河中摇晃。河上一片黑暗,远处岸上传来巡哨、更戍声音,除此以外,没有一丝声响,一船的人均默默地注视着赵榛,不敢出声惊扰。
“觥……”
船身忽然传来一阵震荡,与岸边泥石摩擦一段时间之后,慢慢地停了下来。
赵榛从沉思中惊醒,发现船只已经靠岸。
众人注视着他,赵榛无暇再想,挥了挥手,道:“到岸了?赶紧将物料搬运回去,明日再作打算。”
他下令,众人赶紧动手卸下粪桶,为遮人耳目,索性将粪水、物料一起挑回老南门坊杨家。众人人手充足,一趟便将所有物料挑着走了,路上士兵闻见臭味,避之不及,懒得盘查,众人顺利回到杨家。
院门没有上锁,院中拴着一马,中间的屋子亮着灯。夏言候在家中,听见院外响动声音,出门查看。
赵榛迎着他走上去,问道:“事情做得如何?”
夏言拜了一辑后,小声回答道:“小杨正按殿下的法子在配药。”
赵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