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七正思索着,接着瞳孔陡然一缩。
只见积满厚厚白雪的河道上,一道孤独的人影站在河道中央。
那是一道青色的身影,与雪白的背景格格不入,他身周异常的干净,所有飞舞的雪花离得近了,都仿佛被莫名的力量阻隔开来,让他的四周在天地间成为了一片安逸的净土。
季七双眼深处溢出一抹灵曜,身体本能的以见元的角度去观察。
一刹那,他的视力变得更好,万物更近,色彩更加明亮。那道身影不再模糊,变得无比清晰,那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人,在他身上,浓郁的元气趋之若鹜,无数粗壮的脉络缠绕在四周,这是一位修士!
“糟了!”
季七看得太清楚了,不只是身影,他更是看清了那青袍男子的脸!
而那男子正赫然看着自己的方向,似与自己遥远对视!
他立即收回视线,连忙退后三四步,让自己远离窗边,他不知道与那男子对视是巧合还是......
“是你在窥视本座?”
传入耳中的声音让人如鲠在喉,季七瞬间全身发麻如坠冰窟,不敢动弹。
这可是八楼啊......
窗外,一张异常年轻精致的脸庞映入眼中,身材颀长的男子飘浮在空中,他面目平和,凌空而立,身周有奇异光芒流转,尽显超然。
那无尘的青袍衣摆正微微摆动着,季七甚至能看清上面布料的每一根线头。
可是,距离怎么能够突然就缩短到这么近呢?
缩地成寸?
这就是道?这就是修士?
确定不是仙人吗?
季七甚至来不及露出愕然的神情,他口干舌燥,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回答,虽然隔着窗户,且玻璃还是三层钢化玻璃,但他觉得对方也一定听得见:
“在下无意之举。”
什么叫在下,怎么就在下了!这嘴也太瓢了吧!
这未经大脑斟酌的话语在他脑海中被疯狂吐槽。
自己堂堂唯物主义理科建筑系高材生,怎么画风就突然变成了路过的江湖侠士了?而且说路过难道不应该是对方路过吗,本来自己单纯只是在家里面好端端看个风景啊!
算了,在下就在下吧。对方如此这般盛气凌人,自己多么以和为贵的人,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
唯一遗憾就是没把工具箱带在身边,要是此刻自己三十公分羊角锤在手,现在说话多少也能有点底气吧。
季七之所以突然想起羊角锤,是因为他总有种对方并非良善之辈的直觉。
然而,就在季七刚想接着说点什么的时候,难以预料的异变突生,应了他的直觉。
他看见青袍男子淡然一挥手,便有一道如毒蛇般的元气匹练从那宽松袖口激射而出,恍若无物般穿过玻璃,向着他的身体袭来。
从双眼目睹到“攻击”,到大脑接收信号并处理反应,再到神经中枢命令身体移动,这几件事无论哪一件,此刻对季七来说都是无比漫长的,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季七在外人眼里其实根本就没有动过,只能眼瞅着那道元气顷刻间钻进自己身体。
“不是,哪来的畜生啊,我日你先人板板!”
但他在短暂的失去意识前,心里还是爆发出了强烈的怨念,不过随着他的昏迷,这些问候也无人能知了。
钻入季七体内的元气犹如过江之鲫,将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与修行状态都细致入微的展现姜星芒眼中,可谓一览无遗。
姜星芒喃喃自语:“刚见元?一点法门修行的痕迹都没有?怎么可能,难道刚才感到被看穿了一瞬会是错觉?还是说有其他人?”
他本以为这个引元境的小子,八成是有专门修炼双眼的绝学之类的,但这乍一看之下,这双眼睛平平无奇,只是比普通人稍能强点,多了几缕神韵。
但见元以后的修士基本都是这样,姜星芒顿时兴致平平。
“不过,此子源窍未开,甚至连一点松动的迹象也没有,嗯,像这种小城市,就算建元官府搞得那什么全球见元完事,也暂时不会有宗门之人前来,绝大部分还是会被建元官府收走……那我或许可以先行一步。”
姜星芒意识到季七应该是在机缘巧合下见元,刚刚摸到修行路没多久,是尚不属于任何势力的准修士。
“那就当是送给你的一个小礼物吧。”
姜星芒想起上午见过的那张粗犷的脸,像是想到了极为有趣的画面,他嘴角上扬,在清冷的脸上勾勒出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
“不过,这都得等此子能活下来再说。”
他刚才的那道元气对于刚入门的准修士来说,可以说是最猛烈的毒药。
“要是真死了,也别怪我,那只能说,你与仙无缘。”
痛!
好痛!
“嘶......”
季七浑身被冷汗打湿,额头上出现豆大的汗珠,嘴唇上下猩红一片,舌尖满是腥咸的味道。
噗——
季七终是没能忍住,将从嗓子眼涌上来的鲜血吐了出来。
他逐渐恢复了意识,接着后背立刻佝偻蜷缩起来,像只过度弓起的虾。而他浑身上下都沐浴在极度的疼痛中,条件反射的开始抽搐,止都止不住。
“呃......”极力将自己的干吼声压到最低,季七睁开眼,看到绯红的世界,那是他自己的血染红了双眼。
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好像是被疼晕过去了?
是了。
那股元气钻进身体里,一瞬间就把他的五脏六腑搅和个天翻地覆,接着蛮横的在他四肢百骸内冲撞,所过之处,都留下被活生生剜肉般的刺痛。
那种浑身叫人用小刀一刀刀割在肉上的感觉,让他猝然心神失守,没了意识。
“这是什么元气?好生歹毒!”
季七这才知道属于元气的世界,原来并不都是像他之前看到的那般美丽诱人,竟然还有人能把元气修成这个样子,阴冷,险恶,惹人生厌。
“呵......”
季七竟是笑了一声。
目之所及的绯红景象中,那个青袍男子正站在窗边,他在季七失去意识时不知以何种方式进了房间。
季七低头,看见青袍男子矗立在窗台下那干净明亮的木质地板上,还是那般傲然。
季七身体晃了两下,差点倒下,像是狂风里一片摇摇欲坠的破叶子,站都站不稳,可他偏偏不想倒下,也不能倒下。
他僵立住腿,咬牙抬起头,光是这样就几乎费尽了所有力气,但他满不在乎,两颗被通红眼白包裹住的黑眼球肆无忌惮地盯着姜星芒的脸,像是要剐一块肉下来。
他想大声告诉男人。
就是老子在看你。
刚才是,现在也是。
可他说不出来话,如果张嘴,就有源源不断的血沫子溢出。
姜星芒先开了口,声音清冷。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