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屋胜久此前曾提到,他在更靠近越前的岩出山、狩仓山、駈仓山各建造了一座城砦,用于侦查、传递朝仓军的动向。
山县盛信对自己手中的山县骑兵队很是自信,他希望率领一部分先锋骑兵进驻駈仓山砦,利用速度优势,快速越过两国交界的关峠,趁着朝仓军尚未集结完毕,主动出击,突袭金山城,若是有幸攻下城池,便能占据战场主动;即便未能成功,也能打乱敌人阵脚,让敌人耗费时间重整军备,再寻战机。
他的这一计划得到了熊谷元直的支持,后者认为,朝仓军历次进攻若狭,都是从关峠进入,一路向西焚烧三方郡的村庄和城砦,使得若狭,特别是熊谷氏所在三方郡的豪族国人以及百姓苦不堪言。
这次既然是若狭全领动员,就应该让朝仓军尝尝战火烧及本领的滋味,不论是否能攻克金山城,都应该给朝仓家点颜色,让一乘谷的朝仓孝景知道,若狭虽小,但也不是能随意欺辱的。
但是,驻守此处已久的栗屋胜久却持有不同观点,他分析道:
“诸位都知道朝仓军在金山城集结大军,却要去强攻此城,岂不是以卵击石,让朝仓军以逸待劳?况且,诸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椿峠这里筑城,而不是向东把城池建在两国边界上么?
很简单,一方面椿峠扼守大军进出三方城、深入若狭腹地的唯一入口;另一方面,椿峠以东到两国交界的关峠,虽说有不少山头,但分散零散,形不成体系,一旦开战,既容易被敌军分兵突入,更容易被多路包抄,只能作为战场,不能作为军队集结地。
因此,在下以为,应当将笼城的地点放在椿峠附近,我军可以利用这个‘葫芦口’很好地限制朝仓军大军团作战的优势,尽可能地消弭兵力不足的弱势。”
“我也是这么想的。”信重知道,历史上栗屋胜久,就是凭借在椿峠附近构筑的防御体系,将朝仓军死死钉在国吉城长达六年,他对战局的分析和把握还是很有见地的。
当然,信重之所以同意他的观点,也有自己的考虑。
“这次在朝仓军中担任军奉行的是朝仓宗滴,这位老将威望极高,英勇善战,历经多场战斗,对金山城的防御肯定不会马虎。我们舍弃本土作战的优势,冒然突进越前,且不说能否成功,即便成功杀到金山城下,又如何保证能一举击溃朝仓军?
诸位也知道,根据最新消息,朝仓军在边界囤聚兵力已经超过四千人,即便全军出动,尚且不是对手,更何况只派遣骑兵前锋?我同意源兵卫的看法,还是以椿峠为中心布阵。”
信重清楚,山县盛信立功心切,熊谷元直则是不想战火再给三方郡带来灾难。但他作为一国之主、一军之帅,自是要从全局出发,不能辜负了众人对自己的信任,更不能意气用事。
既然信重发话了,山县盛信和熊谷元直只能接受。不过,信重还是答应,给予山县三百军势,让他作为前锋,实现对朝仓军作战的一番枪。
正月初八,是朝仓孝景要求各地完成动员并的日子,也是武田军天王山本阵建成的日子。
说是本阵,其实就是一座简易的城砦,防马栅和土堀将整座城砦四面包围,内部坚实的土垒上建有加固的木塀作为城墙,内部四角树立井楼和高橹,城中央建有议事用的广间、信重就寝的座敷以及家臣居住的长屋。
相较于构造精妙、防御工事严密的国吉城,天王山本阵更重要的作用是战场的指挥。实话说,若真到了要在本阵和朝仓军作战的地步,这场战争也就是接近尾声了。
当天夜里,信重将本阵从国吉城移至天王山,在那里召开了战前最后一次评定。
这次评定,气氛异常地压抑,因为早些时候,安插在朝仓军中的细作传来消息,金山城一带已经集结了一万三千军势,这还不包括大野郡司朝仓景高的大野众。
“一万三千军势……看来朝仓军是真的要一朝灭我若狭了。”山县秀政这位老将,此刻也颇为惊怕,毕竟有生之年,除了近畿那几次大合战,自己还没跟能调动一万五千军势的大名对阵过。
“是啊,多亏主公当初否定了我的主张,没让我率领骑兵先锋突袭金山城,避免了无意义的伤亡。就我那几百军势,和这一万三千大军比起来,实在是蚍蜉撼树了。”山县盛信后怕道。
“这还不包括大野众,若是朝仓次郎左卫门的军势也抵达,至少有一万六千军势,咱们这小小的若狭怎值得他们这般兴师动众?”
香川荣久和松宫清广等豪族国人,虽不是名将,但也算是见过世面,这次面对近乎倾巢出动的朝仓军,一时也惊慌失措起来。
“主公,您说怎么办,臣等听您的。”此刻,一旁的香川盛久、熊谷隆直等年轻将领齐齐看向信重。
“源兵卫,駈仓山那边的情况如何?”信重一问。
“臣已经奉命,让飞脚在两国边界不间断查探,刚刚得到的消息,朝仓军粮草、军械皆已基本抵达,应该这两日就会有所行动。”栗屋胜久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