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她压低声音,若有所思道:
“此事怎会落入你耳中...”
旋即又捻起绸帕往眼角拭去,啜泣道:
“你是不知道,一入深夜,那贱人的面孔便陡然闪现在本宫眼前,害得本宫寝食难安...”
身后王嬷嬷也一并附和道:
“是啊,太子殿下,主子娘娘夜夜被那梦魇缠身。”
太子苦笑,略带无奈道:
“儿臣自有法子,只是,这仇恨循环何时能止?本望母后勿再沾染血腥...唉,既如此,就让孩儿在最后的日子里,替您背负这份罪孽,咳咳。”
“胡闹,你这孩子...”
皇后面色微愠,刚想开口训诫,见太子又咳了起来,这才住了嘴,不再作声。太子见皇后不再多言,轻声续道:
“...昨日有探子来报,咸丰郡有桩疑案,整村尽灭,似是邪教手笔...此事关乎民生,朝廷理应派人前去调查,若真为邪教所为,定要将其连根拔起,诛灭殆尽...”
皇后闻之色变,急切回应:
“邪教?此等毒瘤断不可留,数百年之前,邪教作祟,曾令天下动荡,百姓受苦...此事重大,不可掉以轻心!我得赶紧去和你舅舅商议一番!”
太子淡然一笑,宽慰道:
“母后莫慌,现在三弟摄政,你如此这般...”
皇后如梦初醒,随即惋惜道:
“竟是如此?吾儿确是聪颖超群!唉...天意弄人,作孽啊!”
太子摇了摇头,眼中含笑:
“天色已晚,母后快些回去吧,国事要紧。”
...
“我这傻母后啊,被仇恨蒙蔽双眼这么多年...何时方能看破虚妄,释怀过往!”
待皇后离去,太子这才悠悠叹道。
影子处似是显现一道窈窕疏影,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动听:
“太子殿下这般信任樊王吗?”
太子徐徐躺下,凝视那影,微笑道:
“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我方能心安。”
见那疏影默然不语,太子又轻笑道:
“雨知,你不觉得此事太过巧合?”
洛雨知沉吟片刻,开口道:
“太子殿下所指...是皇后收到的那封密函?”
太子微微颔首,低语道:
“是,也不是。”
“咸丰郡即便灾祸连连,朝廷中人应先知,何以消息却从盛阳市井孩童之口传出?”
“我那六弟举目无亲之际,曾受咸丰郡守恩泽,而那封密函上的内容,又是刚好是建议母后,遣他这个病秧子剿除匪患...”
“巧,真是太巧了,咳咳咳。”
洛雨知沉思片刻,轻启朱唇:
“妾身不了解肃王,就不妄加猜测了。假使真如太子殿下所说,那此事只有一种可能...朝廷若委派肃王,正中其下怀。”
太子闻言揶揄回应道:
“想不到雨知这般冰雪聪明,只是不知我还能苟延残喘几日,可惜,无福消受啊...”
“...”
见洛雨知不再言语,他那惨白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白霜:
“咳咳...咳咳咳!”
洛雨知急忙问道,满是担忧:
“殿下,可有不适?”
“咳咳咳,水!”
“水?...水在这!”
洛雨知忙捧起案边的碧玉壶,倾茶入杯,扶持太子坐起,将杯沿轻抵他的唇边,待他饮下,止了咳,才稍松一口气。
刚欲起身,却被太子轻轻挽住皓腕,他抬起苍白俊美的面庞,柔声道:
“陪我一会儿,可好?”
洛雨知登时双颊飞霞,如花容颜略显迷离,羞涩间,无意瞥见太子手中紧握的丝帕此刻滑落在地,那上面的一抹殷红,刺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