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在耶律楚材眼里无疑是落后、愚昧和无法长久的。他经常向铁木真讲述儒家治国思想,只是这时候的蒙古人已经刹不住车了,要的是通过暴力让其他人放弃抵抗。
蒙古人最开始也没有法的概念,只有“札撒黑”这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法,整个蒙统区,就是一个乱字。耶律楚材就想办法提出《便宜十八事》作为临时法律,严禁地方官擅自滥杀老百姓,不准商人财主贪污公物,打击地痞流氓杀人盗窃,禁止地主富豪夺取农民田地,逐渐稳定住了社会秩序。
窝阔台汗即位后,耶律楚材的地位得到提高,窝阔台也更能听进去他的话,属于耶律的舞台正式拉开帷幕。
耶律楚材知道改变蒙古人不是一时一刻的事情,必须有章法,有个过程。
他首先就教会蒙古人礼仪。蒙古有贵贱尊卑,但没君臣之别,只是一种松散的部落联盟,这种联盟导致政令不通,各自为政。他选择窝阔台被选为大汗的时机,劝察合台率领黄金家族和各级长官向大汗窝阔台下拜。从此,蒙古国有了尊汗的下拜礼。也是从这个下拜礼开始,礼仪慢慢深入蒙古人心。
第二步就是建立儒家的治国体系,只有推行儒家思想,才能进一步约束住这台战争机器。耶律楚材建议结束军政合一的模式,设立地方治理的官员,得到窝阔台的支持,也成了最高行政机构中书省的中书令,终于能够在蒙统区推行孔孟之道。
耶律楚材对汉族人,对当年的整个欧亚大陆人,最大的贡献就是他阻止了蒙古人的野蛮杀戮,从此告别那种攻一城屠一城的恶习,还阻止了蒙古想把大陆都变成牧场的想法,给人们带来了生的希望。
当然这种阻止不是生硬的,而是利诱,是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去改变。
在蒙古人的传统观念里,通过战争是获得财富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去一个地方,把人杀一批,抢一批,财富统统带走,这样既有了奴隶又有了牧场和财富,这也是他们前进的最大动力。
耶律楚材告诉他们不是这样的。
他在中原地区设置十路征收课税使,征收地税、商税、盐税和铁冶税,以及其他山泽之利。这十路课税使起用的都是儒家弟子,而非蒙古贵族,这些人坚定的执行着耶律楚材的命令,仅仅一年就得银五十万两,帛八万匹、粟四十余万石,整个蒙古贵族都惊叹了,原来坐在家里也能得到财富。
真金白银、布匹粮草告诉蒙古统治者,财富不是必须要动刀兵,也打消了他们将中原变成牧区的想法,更让他们逐渐减轻了征伐之心。
马上得天下,须马下治理,蒙古人下马还是只会提刀。又是耶律楚材去修复孔庙,优待孔子后裔,建立了国子学,戊戌选试选取儒士4030人,为蒙古治国打下根基。而且蒙古人打到哪里,耶律楚材就跟着在哪里营救儒士,保护了大量人才,保存了汉文化的根基。
得益于这一系列的潜移默化和不断耕耘,蒙古占领汴京后,在城内147万人的死活问题上,耶律楚材成功说服了蒙古统治者,除了金朝宗室外没有再杀一人。如果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耶律楚材一次性救下147万,他应该立地成佛的。
封建王朝的统治,终究还是依赖于少数人,窝阔台死后,耶律楚材尽管地位依旧,但被新的掌权者所排挤和提防。
窝阔台应该是没做好死的准备,死前没有明确指定继承人,皇后脱列哥那称制,任人唯亲。眼看逐渐好转的时局又动荡起来,耶律楚材没有坐视不理,而是不断进言,最终反而得罪了他们。
忧愤的耶律楚材除了死什么都做不了。
世界很难公平,我们无法选择出生,选择民族,但我们一样可以选择伟大。说到底,不分民族,不论地域,不讲亲疏,都是往前看,都是向好走,都是让百姓过好日子。
不完美的才是最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