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继之心头怅然,走出十余步,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他回身看去,齐冲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飞奔而来。
“太吾且留步!”齐冲将托盘送到悟继之面前,“我家大哥备了些薄礼,怕太吾当面不肯收,特地教我送出来的。”
那托盘上盖着块红布,齐冲奔跑时布头扬起一角,露出其中些许碎银。
悟继之推辞道:“无功不受禄,在下……”
“太吾这是什么话,你肯协助我舵铲除外道,已是拿我们当兄弟了,还谈什么功不功的。”
不待悟继之再行辞让,齐冲已将托盘塞到了悟继之手中:“何况此去赤明岛,需雇艘稳定的海船,少不得要打点银子。”
这一码事悟继之倒是忘了,他原想着有伍良人给予的银两,挨到赤明岛不成问题,然而赤明岛位于东海之上,他总不能还驾着驷马高车渡海。
悟继之入手称重,这一盘碎银少说也有千两,齐冲又道:“前路的吴郡已经被相枢的走狗占了,太吾出海,记得走刘家港,那里还有些水客留居。”
话间,齐冲一直盯视着悟继之的眉宇,等说完这些,不待悟继之出言相谢,他便拱手道别,折回了水云庵。
项通明立于湖畔,见齐冲归来,问道:“怎么样?”
“大哥,果如你所言,太吾眉宇间有三分煞气,虽没入邪,但恐怕也不远了。”
项通明沉思不语,齐冲道:“要不要小弟送太吾去元山?”
“他方答允相助我舵,我们便将他送到元山禁闭,未免不合人情。”项通明再三思量,道:“齐兄弟,只好麻烦你走一遭了。”
“大哥尽管吩咐。”
项通明对齐冲嘱托了几句,齐冲道了声“得令”,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来。
“大哥,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齐冲一向心直口快,项通明难得见他语中吞吐,诧异道:“你说。”
“咱们老舵主的千金,当年到底嫁给谁了?”
“听说是与吴郡一名富商订了婚,大抵是顾、朱、张其中一家的人,这是陆氏族中长辈许的媒,我等也不便过问。”
齐冲若有所思,项通明道:“怎么突然问起这桩事了?”
“小弟乍看没觉出什么……刚刚细细打量了下,总觉得太吾的眉眼……跟老舵主的千金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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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曾为吴越故地,于隋时改称“苏州”,有分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但此地后来迭遭战乱,数度兴废,显赫吴中的朱、张、顾、陆四姓陆续迁出。直至“独步江左”陆徽猷身死,吴郡终沦于相枢爪牙与外道之手。
悟继之经过此地,心生慨叹:“师妹,听说吴郡曾是江南名胜,可恨相枢爪牙祸害各地,毁了这大好河山。”
武舜英坐在身旁,却不接话。悟继之瞥见她脸颊气鼓鼓的,知她还在计较先前之事。
“当时端木舵主和项大哥都在聊正事,咱俩一直牵牵拉拉的,岂不是太不尊重他们?”
“你那么护着端木舵主,去找她当你师妹啊?”
若换做平常,悟继之大抵会一笑而过,但这回听到师妹指摘端木瑶,他却打心底生了气。
“端木舵主待咱们一直很好,你的淑女冰洁剑还是她送的,你为何总是对她不敬?”
“谁稀罕!”武舜英解下佩剑,赌气一掷,旋即寒光一闪,悟继之的君子如兰出鞘,探出粘黏。
只是他内力境界远没有端木瑶精深,君子剑与淑女剑首尾相接,只凝滞了一瞬,那淑女剑便远远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