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劲吹,阳光也是冷的了。剩下老叶一人独坐,似笑非笑看天。不速之客闯入,搅黄“吞枪大计”不算,翻脸下通牒,俨然船主人。
“唉,小年青!”
口中嘟哝,老叶摇头晃脑捞起地板上的酒瓶,灌下一大口。然后,倒抓沙鹰,蹒跚走向船梯。
“哈罗……哎呦!”
会客舱空荡无人,身后响起拉枪栓声音,老叶三百六十度转身,险些闪坏老腰。只见叶特裹毛毯坐身后拐角,手抓一把Glock17,卸下弹匣,开始拆解。
“据说,你没带枪去派对?”
“路边捡的。”
“哈,的确,你跑的路够多的。昨晚九点零三分,棕榈泉派对大开杀戒。十一点左右,出现在圣迭戈一个加油站。兜了三四百公里大圈子,折返洛城。一大早,从长滩游泳十几公里到这里。小子,你留学几年,专门研究跟黑白两道捉迷藏?”
老叶边说话边走到叶特身边,拐角位置不错。可尽览全舱,又方便控制顶层。小年青行事蛮缜密的,对放弃抵抗的老人也不失戒备。若非倒抓沙漠之鹰,恐怕不会拆枪。而船上的通讯设施,想必已清理或破坏。
“二叔,你是电视迷,也是网虫。”叶特用餐巾擦拭手枪部件。枪不是捡的是抢的,枪主吃了自己的子弹。
昨晚的枪击事件,当事人是两个同胞。老叶下意识关注,哪曾想,主角出现在面前。他又道:“社交媒体上,有专家分析,你每到一地便预留后路。提前准备车辆、衣服、证件、伪装,以及安全屋、逃跑线路……”
“我雇主的老爹供我留学,不是认我做干儿子。”叶特草草擦枪,飞快组装,“二叔,给个准话吧?跑路一宿,我赚到的时间不多。真想采访,开船上路有的是机会。”
“deal(成交)!”老叶递出沙鹰,“州长大人送的,好好保存。”
叶特站起接枪说:“那么,可以开船了吗?船长。”老叶竟然笑了,拍拍手说:“行!来吧,大侄子。起航前,认识一下这条船,归你了,是你的新家。”
“更可能是我的棺材。”叶特笑容勉强,“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不能喊二叔了,对一个可能死在手里的名人,要做情感切割。其实,叫二叔也是恶搞。网上戏称,因为武大郎,鲁人管路人尊称“二哥”非“大哥”,二叔是引申应用。所以,被老叶说是“就剩下这点幽默感”。
“你自己看。”
认识这条船不必上下参观,有电子说明书。老叶切换电视模式,调出游艇的3D画面,爽快地开船去了。
标准排水量六十多吨的双体游艇,无愧土豪船。专门定制,充满高科技。从驾驶到享乐,通通智能化,连马桶也会随气温调节冷暖,整个儿一间移动豪宅。一平米造价,恐怕超过港九的天价别墅。两台柴油机驱动,奢侈地达到三千马力。只要愿意,狂飚三十节很轻松。高端复合材料搭建的船体,结实程度不亚于军舰。
看了几分钟带讲解的电子说明书,船非但没开动,启动机器的声音也没听见。叶特警惕地走向驾驶台,故意跺响脚步。
“主机停车三天……还是五天?”
老叶在驾驶台前捣鼓,头也不抬说:“不记得了。检测一下设备,启动前备车。知道海明威吧?我抄袭他的死法,还给他后人准备了专利费。”
“嗯……难怪这么多酒。”
叶特讨厌文学作品,也听说过海明威的八卦。想象的出,一个孤独的老酒鬼,在船上酝酿吞枪的情景。
尽管洛城的冬天偏暖,夜里最低温也十度打下,白天最高温不到二十度。主机停摆几天,检测和备车必须的,首先启动预热跑不了。叶特海边长大、海陆服役五年,开过多种船,算是比较了解船舶。老叶解释的到位,他有点不好意思。紧绷的神经没放松,光顾防备。
一桩儿戏似的交易,双方没有丁点信任可言,哪怕一个想死,一个找死。
“这是要走的航线。”
“嗯!”
“这里是切换智能驾驶,如果睡着了,不必担心撞上泰坦尼克。”
“嗯!”
“检测完毕,一切正常。现在开始备车,两分钟就好。”
老叶讲解了驾驶台功能,起身说:“跟我来,船上有个特殊出口。”说着,走进主卧室。掀开床前的地毯,按边上隐蔽的电钮。地板徐徐打开,露出一个五十公分见方的口子,下面有一个网兜,再下面是海水。位置应该在双船体之间的凹陷处,可藏匿人或物,也可当潜水口或逃生口,说明书并没有介绍。
“谢谢,我喜欢这个出口。”叶特知道老叶表示无保留,诚恳致谢。
合上地板,老叶扫一眼他的光脚丫说:“我想,你需要这个。”从床下拖出一只巨大的背包。浅蓝色迷彩,外行吐槽的“蓝精灵”,世上独一无二的军装伪装色。不消说,国内海军军品。
熟悉的颜色,像重逢老友。叶特眼睛一亮,蹲下拉开背包的拉链。
褐黄色军靴、数码迷彩服、凯夫拉头盔、防弹衣、战术背心,匕首、腰带、潜水表、护目镜、护膝、护肘、护阴、手套、袜子、内衣裤等等、等等,缺一支九五式步枪,全套陆战队的标准作战装具。
盯着那面红色黄五星旗,叶特试过靴子,扔掉身上的毛毯,拎起背包进卫生间。一支烟工夫,从卫生间出来,头盔作训服穿戴整齐,两只手枪插进战术背心。却见老叶歪躺地下打盹,头枕酒瓶。酒这种东西,船上无处不在。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