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道別後,流沙幫的人往北,顧宗義等人沿著天山腳下,一路西南。
根據流沙幫那位首領的指示,若是一直往西南走,會看到一片山脈。上面有紅土,狀如火炬的紅色山峰。那是被稱為‘天烽’的山嶺。往東邊的山麓尋去,會見到汲水。順流而下,即可到達傍水而建,緊緊相依的三個小鎮,那便是汲郡。
顧宗義一行人剛催馬掉頭,阿真突然大喊:‘走錯了!’原來他一直在不遠處,低頭在地上不知撿什麼。此時跑回來,同伴們才看到,他手中攥著幾根黑色的鳥羽。
阿真擋在馬前,顧宗義不由一臉寒霜,正要發作,神秀忙道:‘阿真壯士,我們之前走錯了,汲郡在那邊。’
阿真搖搖頭,指向另一邊:‘老叔要去那邊,就快到了!’
‘好,那我們就此別過吧!’顧宗義爽快道,不由分說地開始將乾糧分成兩份。
易無憂見狀,抓住顧宗義的手,詫道:‘你在幹什麼?’
顧宗義沒有看易無憂:‘雖然阿真沒有乾糧,也能找到吃的。但我們畢竟同行一路,分些給他不為過,就當作還他的蘿蔔!’
易無憂急道:‘我不是說乾糧!我們不可以丟下阿真!’
‘丟下?是他不想去汲郡,要和我們分道揚鑣。’
易無憂聞言,轉身對阿真道:‘阿真,你不是要送老叔回家嗎?老叔的家在那邊,你跟我們走!’
阿真仍搖搖頭,舉起一根羽毛,道:‘老叔說,找到烏鴉窩,就到汲郡三羊鎮董家村了!’
‘什麼烏鴉窩?’易無憂一臉不解。
阿真訥訥地不知如何解釋。顧宗義顯然沒耐心聽毫無由來的話語,提聲道:‘天大地大,他要去哪,就去哪!我們不一樣,你忘了,我們來這裡是為了誰?我們已經浪費太多時日了!’
易無憂一怔。她知道,顧宗義所言不無道理,但對阿真仍是萬般不忍:‘我沒有忘記!我也想盡快找到化羽!可是沒有阿真,我們怎會走出荒漠?他和我們是去同一個地方,我們此刻就不應該不顧他迷路,讓他往前。流沙幫的好漢不是說了,前面可是龍潭虎穴,招搖教的地盤啊!’
顧宗義淡淡道:‘他會武功,能自保。’
‘可他孤身一人,就算身手多好,招搖教人多勢眾,要害他,還不容易?’
顧宗義垂眸瞄了瞄阿真臉上的刺青,脫口而出:‘招搖教不會害他的!’
‘你怎麼知道?’見同伴如此敷衍,易無憂心中不由騰起一股怒氣。
‘因為他是......’顧宗義的話遽然而止。
‘他是什麼?’易無憂揚起臉,瞪向顧宗義。
顧宗義看著眼前少女那張倔強的俏臉,忽然湧起把人打暈,扛著走的衝動。一掌不行,三四掌總可以!她輕功雖好,但內力和自己比,可就......不行,人會醒過來的,此舉,後患無窮!顧宗義打消念頭,冷冷地吐出幾個字:‘他是傻子!沒人會去害一個傻子!’
‘顧宗義,你!’易無憂握緊拳頭,尋思若自己聲東擊西,奮力一搏,應該可以在同伴好看的五官上,留些痕跡。這樣,就算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可心裡會爽快不少!
一旁的神秀感受到空氣中的一觸即發,合掌道:‘兩位,有沒有一種可能,阿真沒有走錯,只不過是把地名弄錯了?’
‘什麼?’顧,易二人望向神秀,劍拔弩張的氣氛霍然消失。
神秀瞧著阿真,道:‘我們一路走來,想想,其實阿真都知道前面有什麼。也就是說,他確實是按照老叔所說的路線走的。我們一直都會找到水源,就是這個原因。’
他看到阿真仍在四處找尋羽毛,心中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想,繼續道:‘若阿真沒走錯,那老叔的家,應該離此地不遠。看樣子,那是一個烏鴉聚集的地方,當是郊外。方才流沙幫的英雄說,附近的鄉野村莊未落入招搖教手中。也許老叔的家,便是如此一處所在。阿真若前往,大概不會碰上招搖教。不過,我們陪他走一趟,也不會耽誤多少時日。’
神秀的一番話,合情合理,解決易,顧兩人心中各自的顧慮。見智者神童表態,後者不便繼續爭吵。五人當下上路,繼續往西,進入河間平原。
走了不足半天,日落之際,來到一片槐樹林前。
光禿禿的樹丫上,黑壓壓的全是鳥窩,嘎嘎之聲,不絕於耳。竟清一色是烏鴉!
槐樹林深處,露出一角屋簷。五人走進一看,殘垣斷壁,雜草重生,滿目瘡痍。村口有一石頭,刻著‘佟家村’三字。
果然,阿真把老叔的村子,錯記成董家村了。此地應是老叔老家無疑。
村莊,空空如也,殘陽之下,寒鴉聲中,令人不勝唏噓。
阿真把老叔從牛皮袋子中抱出,把他放在村中一口井旁,笑道:‘老叔,回來了。’
易無憂眼睛一紅,剛要出言,問阿真以後的打算。
‘你們是什麼人?!’背後忽來一聲恫嚇。
眾人轉身,見不遠處的塌屋中站著兩個帶著笠帽,一身勁服的大漢。他們握住腰間刀劍,帽簷下,露出兩對閃著精光的眼睛,正向眾人怒目而視。
顧宗義等人還未反應,阿真忽然朝大漢們,衝了過去。
原來,他看到大漢前有火堆,火上正烤著一條魚!‘我餓了,讓我吃一口!’他嘴裡,和肚中,皆咕咕大叫,抓起那魚,就往嘴裡送,也不顧那魚仍未熟透!
‘王八羔子!’一名漢子破口大罵,唰的拔刀,舉起便往阿真的脖子砍下!
正在吃魚的阿真只伸出一手,輕描淡寫地往漢子手腕上的‘靈道’穴一碰。
大漢的手立即如被電擊!一條壯膀垂下,刀哐當掉地。大漢大驚,抬腿要踢阿真的下盤。阿真的手已變拳,快如閃電,噗的一聲悶響,打在對方臉上!
碩大的身軀如流星般,在空中劃了一個弧形,撞進後面矮牆。大漢登時七竅流血,一命嗚呼!
阿真又啃了兩口魚肉,走到仍站著的大漢跟前,把餘下的一截魚還給他:‘你?’
見對方兩三下便害死了同伴,這大漢股栗不已,一邊後退,一邊嘴角發抖地道:‘你,你,你,別過來......’正說著,漢子臉色陡然一變,忽的跪地,拜道:‘原來是教中的指揮!指揮如此打扮,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壯我招搖,萬界逍遙,長生不老,穆天野道!’
易無憂三人被阿真突來的殺人,嚇了一跳,又見大漢行禮,嘴裡大呼招搖教,更是啞口無言!
阿真瞥了暼不住地對自己磕頭的大漢,不解道:‘你不吃嗎?’
大漢忙擺手:‘指揮使請,請慢用!’
阿真哈哈一笑,繼續把魚吃完。
顧宗義走過來,朝那大漢問道:‘你是何人?’
大漢此時才注意到顧宗義,易無憂和神秀。原本黯然無色的臉愈加慘白,對著三人,也磕起頭來:‘小人無知,不知左護法也在此,請,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