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護法？’顧宗義微微一愣，尋思片刻，突然喝道：‘說，你是誰，如何得知我們的身份？’
易無憂和神秀只覺匪夷所思，瞟向顧宗義的眼神，在說‘你怎麼了？’。
顧宗義卻仍盯著漢子，聽那漢子顫聲道：‘小人王明，和李東，是穆天野手下的斥候！小人們一向駐守竦關。那位壯士.....’說著，眼角掃了一眼阿真：‘臉上的紋身，是穆天野座下指揮的標誌。小人雖不認識那位壯士，但一瞧見那紋身，就知道他一定是陪同護法出行的指揮。至於左護法.....’說到這裡，又望向神秀：‘在竦關裡，小人曾遠遠地看過左護法一眼。知道左護法一向裝扮成和尚，啊，不是，小人是說，左護法是一位高，高僧，來自三千寺。小人早已聽聞左護法，還有教主，近日都要從鹿都，趕回竦關。小人只是，只是沒想到，在這裡遇見護法。’
顧宗義聽罷，饒有趣味地看向神秀。神秀大概也聽懂了，眼中只有訝異，剛要說話，顧宗義已搶道：‘那你和李東，為何在此？’
這個叫‘王明’的漢子心中已完全相信，顧宗義是和指揮一樣，護送左護法的人，便一股腦兒地道出：‘小人和李東剛從濟北的麗縣，刺探軍情回來。原本準備在這裡歇息一晚，明日迴轉竦關。’
‘原來如此！你們衝撞左護法，本該罪該萬死，但既是無心之舉，且李東已謝罪，左護法慈悲，也許會免你一死。是吧，左護法？’顧宗義暼向神秀。
王明慌張地也看向神秀。神秀按捺惶惶內心，天人交戰半天，小聲道了句：‘是。’
‘多謝左護法！’王明又是一頓拜。神秀一臉尷尬，側身避過。
‘起來吧！’顧宗義道：‘快去為指揮，再捉些魚來！’
‘是，是，是。’王明覺得自己死裡逃生，歡天喜地地跑開。
待王明走遠，顧宗義道：‘智者好機智。’
神秀面紅耳赤，不發一語地走開。
顧宗義卻露出滿意的笑容，一時顧盼生姿，動人心魄。一直旁觀的易無憂卻感到莫名的寒意。她擰過頭，看著阿真吃魚，嘆道：‘沒想到，你竟然是招搖教的人......’怔了半餉，朝顧宗義，道：‘宗義，我們不去汲郡了吧？毒龍和吃心上人，好像都要去那個叫什麼‘竦關’的地方......’
‘嗯，我想，化羽也一定會被帶到那裡！與其去汲郡，不如直接到那裡！’顧宗義一邊說話，一邊搜索李東屍身。不一會兒，從死者腰帶中，拔出一面青色小旗。上面繡著人面蛇身怪物，以及貌似女觀音的人像。他看了看，放入懷中。
*
汲水岸邊，晨霧中，一輛騾車踽踽而行。
蜿蜒在平原的泥路，盡頭漸漸出現一片泛紅的山脈。
‘我們現在是去‘那個地方’嗎？’
盤腿坐在車廂外的南宮化羽仍是女裝打扮，目光飄過又聾又啞的老車夫，直入車中。五日前，他們已經離開汲郡。臨走時，可以看到，肅毒軍的大營仍駐紮在城外。
車裡的吃心上人，啜著溫酒，不置可否。他此時已恢復本來的打扮，一手拿酒，一手玩弄那串絢麗的佛珠。
見對方沒有回帶，南宮化羽當他默認，繼續道：‘‘那個地方’有何神秘？你們在那裡藏逍遙散？’
吃心上人笑了笑，仍沒答話。
南宮化羽不放棄：‘你把我帶回去，就不怕我端了你的老窩？你們費盡心思製造的毒散，我見到會一把火燒盡的！到時候，依啊哦噢啊......’
吃心上人見他的啞穴被點，仍在說話，眼中露出一絲驚訝，手指又一伸。
南宮化羽太陽穴一痛，撲通一下，不再發出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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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化羽醒來，見自己孤身在一木樓中，房間空無一人，門窗輕掩。
他撓了撓太陽穴，踱步出房。清冷的空氣竄入肺腔，登時精神一爽。
眼前晚煙繚繞，蒼木盈眸。屯寨櫛比，連亙數里，伏蔽峽谷兩側。上有絕巘，下有流川，兩岸之間，有數道吊橋相連。極目處，一赫色龐然大物，橫列山谷河川，竟是一座用巨石堆砌而成的堡壘！
碉堡，底部有注鐵成柱的水閘，高壁深溝，氣勢森然。南宮化羽所處木樓，位於山腰，乃重疊營舍一隅。四周隱隱傳來雞鳴狗吠，人語嘈雜。
‘這些是軍戶？’南宮化羽一邊環顧四週，一邊忖道。這裡就是那個神秘所在？
正想著，忽然瞥到谷底的某座吊橋上，暮光中有一道熟悉身影。
是吃心上人。他正和一個身軀高大的虯髯漢子，在說話。
正當南宮化羽想過去時，身旁傳來噔噔噔的踏步聲。他回頭一看，一位老嫗正手提一桶熱水走來：‘小娘子，湯好了，可以洗澡了。’
南宮化羽心頭一動，過去接過水桶，若無其事地道：‘阿婆，這裡是什麼地方啊？’
*
吊橋上，男子朝吃心上人行禮，道：‘天烽關指揮-楊眾，見過上人。壯我招搖，萬界逍遙，長生不老，穆天野道！’
他的眉間紋著蛇形文字，身材壯碩，年紀三十左右。
吃心上人示意他平身：‘楊指揮，附近幾日可有異常？’
名喚楊眾的指揮沉吟片刻，搖頭道：‘沒有異常。’
‘附近的黃牛縣呢？’
‘也沒有，汲水邊上，都很安靜。’
‘呵呵，怕是風雨前的平靜！’
楊眾忙道：‘請上人指示。’
‘肅毒軍到了汲郡，你可知道？’
‘小人聽說了。想必他們是趕往濟北前線之前，停留補給。’
‘我擔心，南宮郁根本不是要去濟北！’
楊眾心中咯噔一下：‘上人的意思？’
‘哼，他們也許是要來這裡！’
‘什麼？’楊眾不由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