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義,快過來!’
客棧大堂,易無憂正和幾個肅毒軍的軍士吃飯,看到顧宗義下樓,招手道:‘這裡有你喜歡的酒!原來這叫槐花釀。店家說,這裡的人在女兒節,採集白槐花,封甕釀至七夕。是他們在婚禮喜宴上必備的。聽說,平日多喝,能帶來好姻緣!’
顧宗義接過易無憂遞過來的酒盞,一飲而盡。
‘喝慢點,想要好姻緣,也別那麼急!’易無憂說笑:‘可別像上次那樣,喝醉了,淨說胡話!’
‘宗義喝醉?’南宮化羽帶著弟妹出現,坐下與眾人一起吃飯:‘這可是聞所未聞!’
易無憂正要細講,門外走進一群人,南宮化羽的大眼珠子彷彿顫了顫,騰的站起,失聲喊了聲。
‘姑姑!’
正在門口,拍打裙角雪花的南宮惜柳,抬頭一瞥,喜忖當真踏破鐵鞋無覓處!身上長途跋涉的疲勞,頓時一掃而空!原來,她在子規城,收到張依依的遺言,知道了大將軍府在京師遇上的平地風波。悲愴中,與家人連夜趕赴鹿都,按照張依依的意願,準備接走兩名幼子,南宮沁,南宮薇。不料一波三折,來到鹿都,又被告知侄兒們被劫,不得不得再上路,奔赴簡州!
好在,離鄉千里,終親人團聚!
南宮惜柳抹了抹眼角,一一將侄兒們,擁入懷中。
*
翌日,南宮惜柳,和小輩們一起,踏上回程。
走了幾日,來到邊境的巨靈關。這一晚,南宮化羽和兩位好友,來到南宮惜柳面前,商量道:‘姑姑,我們還不能離開簡州!’
南宮惜柳詫異,忙問原由。
南宮化羽瞥了同伴一眼:‘我們還有一位好友,來了簡州。他是三千寺的僧侶......’說著,便道出神秀是如何因為要解救自己而失踪的。他必須將人找回,方可安心離開。
南宮惜柳沉吟半餉,道:‘你們毫無頭緒,如何尋人?’
‘南宮姑姑,我們並非毫無頭緒!’易無憂搶道:‘化羽說,他今日在巨靈關,看到了神秀!’
南宮惜柳聞言,側頭看向侄子。南宮化羽在姑姑的目光下,不覺俯首,喃喃道:‘進城時,看到一年輕僧人。我越想越覺得,那人是他。姑姑,你和沁兒,薇兒先走一步。反正你們和我們不同路,你們回子規城,我們回鹿都。找到神秀,我們便會立即回百里巷!’
南宮惜柳知道,侄兒心中盡是對智者神童可能葬身竦關的那場雪崩,死在父親手中的愧疚,當下也不好阻止:‘好。我有海叔他們幾個家人,陪著上路。你父親派來的那些肅毒軍將士,就和你們一起去找人吧!’
‘不必了!’南宮化羽忙道。
‘為什麼?’南宮惜柳不解道。
‘呃......姑姑要照顧弟妹。從簡州,到梁州,千里迢迢,身邊還是多幾個人為好。我,宗義和無憂都可以照顧自己。’
數日相處,南宮惜柳觀察出來,顧宗義和易無憂,心智,擊技,皆有過人之處,更難得是,他們骨子中皆有一股韌性,能吃苦耐勞,絕非一般貴族。
思量半日,為成全少年的道義之舉,還是答應。並告訴他們,在西府,若店門掛著一撮蘆葦的地方,是當地人買賣消息的所在。也許,那裡會有神秀行踪的消息。
一行人在巨靈關前,分道而行。
目送姑姑與弟妹在官道上越走越遠,南宮化羽心中不捨,思緒混亂。
‘化羽,別發呆了!快帶我們去,你見到神秀的地方吧!’易無憂催道。
南宮化羽聞言不由一怔,略顯徬徨地看向顧宗義。後者一如既往的目光堅定,他內心的波動,方平靜下來,剛要回話,卻聽顧宗義道:‘我們還是先弄幾張,神秀的畫像吧!’
*
天烽山脈,天色晦暗。
高入雲霄的山巒上,冰雪掩映之下,有一條一尺寬的小徑,懸於萬丈深淵之上。
這是唯一一條,從河間平原,不經竦關,通往山西的路。
‘毒龍袈裟’不眛和尚,一手摸索著山邊縫隙,保持平衡,一手彎向後,扶著綁在背上的少年,緩緩向前。腳下險滑,一步一心驚,耳邊山風淒厲,越聽越膽戰!
走到這裡,已氣喘吁吁,大汗涔涔。他背上的少年,眼皮半垂,眉梢掛雪,不知是睡是醒。
少年竟是神秀。
原來竦關被破之日,神秀在雪崩中,救起不眛,利用高超輕功,翻越雪浪,奔往河間平原兩側的山陵高地。無奈一個雪浪撲來,將兩人沒入雪海。被洪流衝了半里,神秀醒覺,抓住一角山石,拉扯兩人,逃出生天!
一番超人勞力,神秀爬上一安全之地,立即氣衰力竭,倒地不起!
不眛此刻方瞥見,神秀的後腦高高地腫起一塊,不覺恍然:雪浪夾帶有硬物,之前那一砸,恐怕傷及頭顱。原來少年早已受了重傷!
之後,神秀便沒有完全醒來。任憑不眛又打又罵,仍雙目呆滯,毫無反應。不眛無可奈何,把神秀綁在身上,從隱蔽小路,返回山西。
‘我們回到山西,東山再起!’不眛一邊小心攀爬,一邊暗忖:‘南宮郁!這盤棋,還未定局!肅毒軍,勝澤軍,瑞武,這筆血債,你們通通要歸還!’
他正想著日後的復仇大計,腳下稍稍用力,一塊山石突然鬆動,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拋!
背後因為有神秀的重量,只是微微往山崖那邊一靠,危險的平衡,頓然消失!
‘啊~~’
慘叫很快被風雪淹沒,翕忽不聞.....
*
不眛再次睜眼,老人正在他腫起的右腿膝蓋,敷上不知名的草藥。恢復知覺後的疼痛,驟然而至,他倒吸一口涼氣!
老人攢起長及眼睛的兩道眉毛,嘀咕著道:‘別動,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