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看到顧宗義死死地盯著門口,易無憂忍不住道:‘總是一副要把人吃了的樣子,比他臉上的面具還可怕!’
顧宗義收回目光:‘我很可怕?’
易無憂拿著酒碗,謔道:‘對,就是這樣的眼神,令人寒戰,十足一個阿修羅!’
‘阿修羅?’顧宗義莞爾:‘佛家人物,守宮神女也熟知?’
‘聽神秀說過.....’想起遊走簡州之時,為解路途煩悶,神秀會對自己講些佛家故事。神女保佑,化羽終於有了蹤跡,可神秀卻......易無憂心頭一堵,悵然不語。
與此同時,墨池的另一所在。房外雷雨隆隆,房內嚎聲嗷嗷。
榻上的南宮化羽,聲嘶力竭,不斷掙扎!每次撞擊,身上的鎖鏈,都會深陷皮肉一分。
刑秋,站在床邊,默默垂淚。她在為南宮化羽流淚,也為初人。原來當年,後者把自己關在地底一月,所受的痛苦,竟是如此劇烈?
龍骨是奇藥,能讓人重活一次,可過程,卻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刑秋此時才明白,初人笑著從地窖出來時,說自己好像找到解藥,又好像沒有找到的這句話。
‘火!火!為什麼要用火,用火燒我?!’
南宮化羽的眼珠彷彿要掉出眼眶,涕淚交加的臉,扭曲著衝她哭喊:‘一刀殺了我吧!不要,不要再折磨我了......’
刑秋想上前,將人打昏,但一靠近,南宮化羽便會忘記求死,激烈反擊,血液裡殺人的衝動,彷彿要見到真血,才能平靜下去。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數道抓痕,決定還是放棄,轉身坐到房間的一個角落。
這裡,是南宮化羽身上的鎖鏈不可到達之處。
龍骨的藥力發作,不知會引發什麼意外。雖然聽聞南宮化羽的號叫,不啻煎熬,刑秋還是選擇留下,留下目睹一切。
*
回到小酒館......
店家彈起琵琶,輕輕哼唱歌謠。這是一首北風部馬琴族的歌謠。歌詞大意是:-
你最寒冷時,邀你圍爐的人是你的一生好鄰,
你最飢餓時,予你馕餅的人是你的一生貴人,
你最疼痛時,洗你傷口的人是你的一生朋友,
目睹種種狼狽,不願離去的是你的一生摯愛。
易無憂點頭道:‘說的不錯。可是有些好朋友,會令你想先刺他幾劍,然後再為他療傷!’
店家一臉不解。
一旁的顧宗義眉頭輕揚:‘你的氣,還未消?明日若見到化羽,你真的下手?’
‘當然!’易無憂拍了拍桌子,乘著酒興,道:‘別忘了我們說好,我先揍!’
顧宗義無奈地點了點頭。
*
翌日,易無憂和顧宗義換上六方樣式的袍裙,鬆開束髮,梳了披肩辮。
兩人皆容貌清秀,散發打扮,乍看宛若一對姊妹。
店家帶著他們,離開小酒館,向城中走去。一夜暴雨,墨池被刷洗一番,清潔明亮。越靠近城中心,車馬人群越多。行人接踵摩肩,不少是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一家老小。不時還會撞上,猝不及防,不知從何衝來的羊群。它們咩咩大叫,又餓又累,令寬大的街面,頓時混亂不已!
帶路的店家低聲咒罵,唯有推搡前人,緩緩前進。
這異域風情,易,顧兩人目不暇接。就在此時,街道的盡頭忽見金光閃閃。兩人抬頭,只見半里外的一處高地上,一座銅瓦白牆的圓頂宮殿,戛雲矗立,氣勢雄偉。
‘那是七星金殿之一......’店家覷見兩人出神的注視,道:‘最小的瑤光殿。’
‘那是玉邪王住的地方?’顧宗義問。
店家搖搖頭,不無自豪地道:‘神子住在最大的天樞殿裡頭呢,在城北,這裡望不見的。’她的話音剛落,前面一陣騷動,歡呼大作。四周民眾,如潮水般,退至街邊牆角,讓出中間一條通道。
店家緊張地拉起兩位少年的衣角,也退到一旁。顧,易兩人正納悶,又被用力一扯,隨之跪下。
街上的通道,緩緩走來一頭碩大如牛的碧眼灰狼!
所到之處,如風壓草,民眾退避,匍匐叩頭。
灰狼從容行走,對旁人視若無睹,只有看到民眾扔出的肉脯,才停步片刻。
自己竟對一頭畜生跪拜?顧,易兩人第一反應是站起來,可見周遭眾人都跪著,若自己站起,定惹人注目。為維持六方人的身分,只得重新跪下,看著那隻灰狼,威風凜凜地在自己面前走過。
那灰狼,又走了十步,忽然伸了個懶腰,順勢躺下,竟在道中打起了盹!
過了許久,路人才相繼起身,繞開灰狼而行。
顧,易兩人看得是一頭霧水,卻聽店家興奮地介紹道:‘那頭狼是神子的護衛,名叫東青。狼衛出現在這裡,表示神子來了!’
神子?火神之子?兩人一愣。易無憂道:‘婆婆,你是說,玉邪王在附近?’
‘最近城裡來了很多逃難的人。神子一定是去看他們了。難得遇上神子出遊,我們去看看,好嗎?正好順路,不會耽誤兩位的事情!’店家一臉嚮往的模樣。
‘好!’易,顧兩人不假思索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