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宗義正看著地面,怔怔發呆。
他腳邊的地面,有一凹洞:是一個深兩尺,長寬見三丈的方形。頭頂的琉璃燈投下澄黃色的光,照亮方形洞中的巨大骸骨。
骸骨,與泥土混合,幾乎充填整個凹洞。無頭,碩大身軀,修頸長翼,利爪寬尾,形狀可怖。
‘你說什麼?’易無憂走過來,不禁駭然:‘這是......龍?!’
顧宗義沒有回答,蹲下摸了摸骸骨,只覺冰冷堅硬,與石頭無異,嘀咕了句:‘龍骨......’
易無憂的好奇被勾起,也想看清楚地上的怪異骸骨,剛邁步,旁邊爆起一聲狂嗥!眼前隨即晃過一道灰影!氣勢洶洶地直沖顧宗義!
一道裂帛沉響,眨眼之間,顧宗義便如風中柳絮,騰空而起,翕忽撞向後面的書架!
嘩啦嘩啦,數座書架,接連倒下,書籍散落一地。
方才他蹲下摸骨的地方,赫然站著一頭碩大如牛,口吐白氣的灰色成年雄狼!
灰狼,利齒慘白,嘴角流涎,綠火雙瞳,瞪著顧宗義跌落的方向,不斷咆哮!
狼衛!
易無憂被突如其來的狼臊一熏,才發現灰狼就在自己面前,伸手即可觸摸!幸虧灰狼沒有理會她,只死死注視顧宗義。
‘呸......’顧宗義從廢墟中站起,往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他搖搖欲墜,仍惡狠狠地回望灰狼。
灰狼被激怒,身體微微退後,怒吼一聲,猛然前縱,再次衝向顧宗義!迅速如風!
清脆的拔刀聲乍起!因為知道敵人所在,顧宗義從容揮刀。卻聽喀嚓一聲,手上刀鋒猝然碎裂!刀刃化無數殘片,流星般飛向灰狼!勁道狠烈,不少刺入灰狼的額頸,胸腹。
灰狼吃痛呼叫!無奈皮毛厚實,仍行步如飛,只身形一滯,片刻後再次撲向顧宗義!
顧宗義側身一躍,堪堪避開十爪!狼爪落處,地面碎木登時變為齏粉!他叱喝一聲,揚掌再揮,從旁擊向狼身。
一聲悶響,灰狼的腰被擊中,硬生生地凹進去一塊。灰狼側身倒下,滑地三丈,鼻口溢出的血跡,流了一路。可不愧狼衛,它張大嘴巴,重重地呼吸了幾口,少焉又站了起來!雖然腳步不穩,卻彷彿有使不盡的力氣,繼續撲向顧宗義,狀似瘋癲!
畜生力大無比,每次過招,自己皆需用非常之力。顧宗義必須不時躲避,逮空閑換氣,方可應對。不一會兒,他已汗流浹背。他知曉,自己已受內傷,再發絕招,只會加劇傷勢。可這頭灰狼,分明是幾日前,在街上受自己一跪的狼衛。對此事,他一直耿耿於懷。所以早下決心,無論如何,定要除去此畜生!
他倉促換息,向前踏步,拼著加深內傷的危險,運氣周身,正要使出雷霆一擊。
對面的灰狼,彷彿洞察了他的念頭,奮力躍起,一副同歸於盡的氣勢!眼見它的血盆大口,將與顧宗義的右掌觸碰,就在此時,在半空中的狼體一個抽搐,發出尖銳悲鳴,隨即轟然落地!
顧宗義大詫,一邊平緩氣息,一邊觀察灰狼。
灰狼渾身血跡,口吐白沫,癱軟的四肢仍掙扎著,卻無論如何再也站不起。它後面大腿上,一隻箭矢,深至沒羽!抬頭一望,不遠處的易無憂,正握弓向著自己,氣喘吁吁。
顧宗義恍然,對著好友笑了笑,二話不說地舉掌,欲擊斃灰狼,卻一下被衝過來的易無憂拉住。後者一邊頭也不回答往來處走,一邊催促:‘快走,若引來別的狼衛,我們三個人都走不了!’
顧宗義此時方想起,他們還要帶走一個昏迷的神秀。無可奈何,只得任由易無憂扯著離開。臨走時,念念不忘地覷了灰狼一眼。對上那雙綠眼,知道它和自已一樣,殺意不減!
兩人奔回方才的藏書室,找到神秀。顧宗義用最後一絲力氣,背起神秀。易無憂則拿著弓箭,在前帶路。兩人急匆匆地回到地室門口,攀級而上。
回到地面,顧宗義喉嚨咕嚕一聲,吐了口血。易無憂見狀,將他背上的神秀接到自己身上。耽擱不到一刻,兩人繼續前行。穿過迷宮般的後殿,在一個個火神教信徒訝異的目光中,奔出前殿大堂,混入鬧市。
三人一路,不顧衝撞他人,步履如飛,風風火火地往北面城門奔去!
順利地來到城外,已日落西山。兩人因鬥狼,內力皆有損,又在人潮中負重疾行半日,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不得不緩步。
來到一處寂靜的小林中,兩人放下昏迷的神秀,只覺胸口撕裂般疼痛,不住發抖的雙腳一軟,相繼跌坐在地。
‘好,好險啊......’易無憂晃動著因為拉弓而酸疼的手臂,道:‘答應我,下次不要那麼好奇了!’
顧宗義知道今日自己確實犯了大忌,垂首嘟囔了句‘好’,趁著小憩,暗中運氣治療內傷。
‘你怎麼樣?還好沒被人發現,沒有追兵......’易無憂感嘆著,耳朵忽然一動,心頭再次猛跳。
‘有人!’顧宗義也感受到了異樣。
兩人同時轉頭,警惕地望向身後。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
夕陽餘輝中,林葉掩映下,兩道高大的身影,籠罩上少年。兩名騎者,駐馬停在數步之外,各自帶著半截修羅面具,穿著六方將士服飾,一前一後地下了馬。
前面一人,背插一隻水桶般大的烏鐵重錘。
後面一人,腰纏一對泛著寒光的鐵索飛爪。
兩人皆身長八尺,從露出的半邊容貌看出,皆是赤髮皙面。兩人一邊邁步向顧,易兩人走去,一邊相互爭吵。兩人對話,說的是一種不似洛語的外語。
易,顧兩人聽不懂他們在爭論什麼,但從口氣中聽出,拿千斤鐵錘的是一名壯年男子,掛鐵索飛爪的是一青年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