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秋心中也並非真的責怪,上前摟著他的脖子,不顧在外,與其相擁:‘你叫人回家收拾行囊,是要外出吧?’
‘我.....’
‘你不必告訴我詳情。軍事隱密,你也無可奈何。’刑秋語氣一轉:‘宵禁一除,我就來找你,其實也是無可奈何。’
‘怎麼了?’
‘無憂,她哥哥,還有謝世子,來大將軍府了。’
南宮化羽一驚。自從不易宮謀反的消息傳出,他就聽說百里巷的易氏子弟被禁軍帶走,與留京族人一併看守在長安侯巷內,生死不明。此時聽到易氏兄妹來找自己,安心之餘,不由納悶,他們怎麼出來的?
‘你有空回去見他們一面嗎?’刑秋道出來意。
‘好!’南宮不假思索地回答。他讓手下牽來愛馬‘雲龍’,與刑秋一同騎了上去,留下她那匹老驢跟隨在側。正要提韁縱馬,只見霞光中走來一人。
‘你怎麼來了?’南宮化羽立即下馬,拉住近在咫尺,卻多時不見的女將。
‘我是來.....’女將目光不意掠到雲龍,笑意一僵。
白馬上的刑秋迎上女將的眼光,思索片刻,恍道:‘原來是你,化羽的義姐。’
‘你們認識?’南宮化羽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兩位女子。
除了在大將軍府窗下的匆匆一窺,女將自認從未見過刑秋,不由一怔,同問:‘我們認識?’
刑秋解釋自己兩年前在梁州與女有友一面之緣;也曾從易無憂口中,知道女將的一些事蹟。
三人才知,早在子歸城,因為一罈‘醉倒佛’,他們已有交集!
‘女將,你來勝澤軍營有事?’南宮化羽言歸正傳。
‘伏火軍明日離開鹿都。’女將不知為何心虛起來:‘我來.....跟你說一聲。’
南宮化羽詫道:‘你們也要走?’
‘怎麼,勝澤軍也有調令?’
‘算是吧,我要回梁州一趟,把新的機關師帶來鹿都。’南宮化羽坦然道:‘你跟我們一起回府吧,順便也和無憂告個別?’
‘無憂在大將軍府?’女將大為心動,但覷見馬上的刑秋,又猶豫起來。
‘府裡備好酒席,女將姊姊,一起走吧!’刑秋不知女將的幽微心思,大方道。
正當女將為難之際,有人在身後喊道:‘找你半天,原來在這兒啊!’發出聲音的是一群軍漢,為首的是吳大安。他在五六名夥伴的簇擁下,朝女將走來。
‘花魁郎,啊,不是,侯爺也在呢!’‘侯爺!’‘侯爺!’
軍漢們與南宮化羽熱絡地打招呼,眼神有意無意地飄過刑秋。原來這群人,和女將一樣,皆是加入京畿紫策軍的肅毒舊人。可與女將不同,在場的人被分到略地,驚雷兩軍。
‘你的腳好了?’南宮化羽打量著吳大安。
吳大安搔著頭,道:‘侯爺有心。女將每日陪俺練功,俺的腿才能恢復得快......還有那時候俺糊塗,為了止痛,亂吃毒散,她也沒嫌棄,還拿解藥給我......’說著,不顧同伴的嘻嘻發笑,認真道:‘侯爺,你知道,女將是頂好頂好的人啊!’
南宮化羽此刻方知吳大安也曾服散,震驚之餘,瞧他說起‘失足’經歷,泰然自若,不覺有些自愧弗如,略顯茫然地回了句:‘是啊,她很好呢。’
‘吳大安,別胡謅!’女將大窘,忙道:‘你們不練兵,來這裡閒嗑牙?’
見女將不悦,吳大安憨笑道:‘明天大夥出發,想趁有空聚聚。這些日子酒肆都不開,虧得之前俺舅從老家捎來幾罈老酒。俺們找個地方,偷偷喝去!’
女將恍然,難關近來軍營如此熱鬧,敢情除了自己所在的伏火軍,其他的京畿紫策軍都受到指派。她一邊推著吳大安,一邊道:‘那快走,我跟你們吃酒去!’說著,回頭對南宮化羽投去歉意的目光:‘你代我向無憂問候一句。你自己,也保重!’
‘侯爺,俺們走啦!’眾人笑著告別。
‘欸,女將你.....’看著她與他們把袂而行,南宮化羽竟十分失望。
*
大將軍府。
‘化羽,大恩不謝。’易無待,易無憂兩兄妹,舉盞過首,向南宮化羽敬道。
南宮化羽凝視他們半日,才緩緩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我明日正好出去辦事。無待,你可以混入我的隨從隊伍,隨我出城。可你走了,無憂呢?還有其他弟妹呢?’
易無待還未回答,妹妹易無憂已搶道:‘若有人起疑,我們會假扮哥哥。只要皇帝以為不易宮的未來宮主仍在鹿都,斷不會輕易發難。’她在暗指紫孝的一道不成文的規矩:諸侯或重臣家中的嫡長,或繼位者,即便不通過太學考試,也會順利入讀百里巷。因為他們必須留在京中,為家族做質。這個道理,只要在百里巷的日子一長,自然明瞭。其實,她和弟妹留在鹿都,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作為神鹿衛,本該在長安侯巷看守,卻擅自將兄妹帶來大將軍府的謝子燕,以及即將利用軍令,帶兄長出城的南宮化羽,他們可以安心,易無待走了,但一定會回來,因為他的弟妹仍在鹿都。
‘我回去方州,探清事實,隨即回來。’易無待握拳道:‘我不相信姑姑會反!若我猜錯,也會回來,定不會連累兩位。’
‘我不是怕被連累,只是這次一別.....’南宮化羽連忙解釋,突來的酸楚湧上喉嚨,竟說不下去。上一次與一位好友告別,兩人便從此形同陌路,說好的鹿都再見,遙遙無期。如今又是相同情景。
雖未多言,但他胸中那股揮之不去的悲涼,似乎感染了席上眾人。易家兄妹,謝子燕,包括刑秋,一時之間,皆垂首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