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走多少路似乎并不是取决于他的双足,而是取决于他们想走多少路,至少李凡洪、缪良他们是这样的,日上三杆,他们终于坐在一旁休息。
缪良道:“李将军,我们的方向不会错吧。”
李凡洪道:“错不了。”
缪良道:“这千嶂山可真不是人来的地方。”
李凡洪道:“是啊,稍有不慎可能就迷失在里面,不过幸好我们离黎重奉的大军本来就不远,只不过走起山路来饶了些。”
缪良道:“不愧是望山跑死马,明明目标就在不远处千绕万绕就是跑不到跟前去。”
李凡洪道:“是啊,不过据我估计咱们也快遇上他们了。”
缪良道:“太阳落山前我们得翻过这座小山头。”
李凡洪道:“现在就翻。”
二人开始爬山,日落之前果然翻过了那座小山头。李凡洪眼尖对缪良道:“缪将军你看。”
顺着李凡洪手指去的方向看去,竟然看到了南越的大旗,二人悲喜交加,悲的是接下来他们要步入死途,喜的是他们可以开始他们的计划了,这一点他们比谁都清楚,二人相视无言却心知肚明。
缪良道:“他们还是没有动军吗?”
李凡洪道:“看样子是没有动,我们摸过去看看。”
他们看到的是黎重奉八路大军中的一路先锋军,这先锋军大营戒备森严,滴水不漏之势。缪良道:“李将军,开始吧。”
李凡洪道:“现在?不喘口气?”
缪良道:“时不我待,等着多煎熬。”
李凡洪道:“缪将军,我来。”
缪良道:“死不了,争来争去没有用,倒不如干脆些。”
李凡洪道:“好,将军执意如此,我李某就成全将军。”说着剑出鞘,沾满鲜血的剑充满了更多的寒意,一剑刺中缪良胸口,然后刷刷几剑砍得缪良身上鲜血淋淋,缪良晕死过去。李凡洪道:“我既能让将军死也能让将军活,若是将军活不成我李某也就不活了便是。”说罢背起缪良向前跑去,边跑边喊道:“军医,军医。”喊声凄厉刺耳,士兵纷纷举刀举枪围拢上去,李凡洪怒斥道:“滚,快去给我把军医找来。”
士兵看见李凡洪的样子就像一头狂暴的野兽,双眼泛红,脸上带着鲜血,不顾眼前的刀枪直接往军营里面冲,这群士兵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显得有些束手无策竟然任由李凡洪在他们面前咆哮乱冲乱撞。李凡洪拔出剑朝着持刀枪的士兵乱砍乱挥怒吼道:“他妈的,都是废物吗?老子要军医。”
众士兵不知道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还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反而都挺着刀枪站在那里随着李凡洪的进退而进退,一点没有冲上去要制服他的意思。
有人禀告给他们将军,此路先锋将军是为年轻的南越将军名唤土谷。土谷手提短刀冲了出来道:“何人敢在我军前撒野?”
有士兵道:“有两位汉都将军但是有点像疯子。”
土谷一出现在李凡洪面前,李凡洪朝他冲过去,怒吼道:“军医,本将军要军医,再不给我找军医来,老子砍了你的头。”
土谷的情绪本来非常稳定,当他面对李凡洪的怒吼是也还是稳定着的正因为稳定他才一下子被李凡洪暴躁的狂怒的野兽的气势所压到,他也有些愣住了,也有些显得摸不着头脑,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麽于是喊道:“军医,军医,他要军医给他军医。”
军医出来了,李凡洪将缪良递到军医手里,然后向土谷道了声“谢谢”然后独自一人找了个木桩靠着不说话了。
土谷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他想跟李凡洪打架,可是李凡洪不是来打架的甚至就这样坐在他的大营里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在土谷眼里也并不是因为他有架势而是恐怕连李凡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的样子。他该怎麽办?土谷对着身边的一个士兵下令道:“去禀告将军。”然后对周围的人下令道:“紧守营寨,任何人不得出入,包围擅入者不得让他再发疯。”
令一下完自己都有点乐了,明明不能让任何人出入一下子闯进来两个人还是汉都的将军,还什麽不让他再发疯,这下的是什麽令,自己也有些稀里糊涂的了。
他寄希望黎重奉将军赶紧赶来,他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该将此人绑首还是直接杀了提提士气。他害怕再出乱子于是也同周围的士兵紧紧盯着李凡洪,生怕李凡洪再次发疯。将军在这里士兵们就安心,可他们将军的将军不在这里他们的将军不安心。
黎重奉得此消息十分惊诧道:“带本将军去看看。”黎重奉交代了几句就向土谷的先锋军大营赶去。黎重奉的到来无疑给土谷吃了一颗定心丸,上阵杀敌他从未怕过,只是事情发生的让他有些不理解。
士兵们让开条路,土谷跟随着黎重奉身边还有一员副将滦卿,三人走到李凡洪跟前。黎重奉问道:“敢问将军从何处来?”
李凡洪微微抬首看到是黎重奉怒道:“黎重奉。”
黎重奉眼睛微微一眯心想此人有些眼熟。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李凡洪已经起身一剑劈来,土谷、滦卿二人一刀一剑架住李凡洪的剑,黎重奉在剑光面前动也未动面色不改紧盯着李凡洪。李凡洪变招打开一刀一剑,土谷、滦卿如何肯给他机会,三人就这样在黎重奉的面前交上了手,黎重奉看着李凡洪道:“武艺到也不错,身份还是为将军不知为何而来,听土谷说还背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将军,汉都到底在干什麽?总不会平白无故往我这里送人吧。”想到这里他忽然想到眼前的这个人了,他曾经见到过此人跟随徐中年战场杀敌,勇猛无双,这样的将军他非常敬佩尤其是敢独创他大营的将军更是被他认为胆气非凡。
黎重奉一闪身已经来到他们李凡洪跟前,左手一托李凡洪右手腕部连带着他的剑被打开,然后右拳一圈打在李凡洪结实的胸膛上,李凡洪后退三步,黎重奉收着力打的否则这一记重拳打出去李凡洪非得身受极重的内伤不可,最后闪身近前,右脚在前左脚在后,身子逆转一圈拉开身位,左脚稳住身形,右腿一记“横腿扫月”扫中李凡洪胸膛,太快了李凡洪刚稳住身形还未反应过来腿已经扫过来了,“通”一声闷响,李凡洪被扫飞出去。
李凡洪倒在地上,士兵蜂拥而至刀枪顶在李凡洪身上让他动弹不得。黎重奉笑道:“将军消停消停,冷静一下。”然后下令道:“来人将将军绑起来请到舒适的营帐中休息休息,你们要好生看管。”
土谷问道:“将军,我们对此人该怎麽办?”
黎重奉问道:“他不是还带来一人吗?带我去瞧瞧。”
土谷道:“是。”他领着黎重奉来到军医大帐。
黎重奉看到躺在塌上的缪良问军医道:“此人伤势如何?”
军医道:“此人伤势很重不容乐观。”
黎重奉不解道:“伤势很重?这徐中年到底在搞什麽名堂?竟让自己麾下的将军伤成这个样子。”黎重奉吩咐道:“土谷将军,这两个人对本将军来说十分重要,你要好生相待严加看管不可有任何闪失,明日派人押送到我的营中。”
土谷道:“末将遵令。”
黎重奉道:“滦卿。”
滦卿道:“末将在。”
黎重奉道:“你留在这里帮助土谷。”
滦卿道:“末将领命。”
黎重奉道:“本将军先回去了,你二人务必谨慎。”
黎重奉回到大营左思右想猜不中徐中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这个让他感到棘手又同时引以为傲的对手到底在下一盘什麽样的棋?
一颗流星撕扯夜幕最后黯淡地滚向天边,黎重奉看着消纵即逝的流星心中未掀起一丝波澜。此次北进他与徐中年交手心里面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他想拼命抓住想要一阵见血的看明白却发现这种感觉就像消逝的流星很难抓住夜幕一般。他脑子里面想得都是与战争有关的事情,一位孤独的将军棋逢对手实在不是一件能够让他感觉轻松的事情。他期待着白天的到来。
最近这几天黎重奉又来袭营了,但是黎重奉让他无功而返这一点黎重奉早已经做好了安排,他很想杀了徐中年,但是他现在认为时机不对,所以他依然没有让他的大军开拔,后备粮草十分充足在这里能多熬很多时日。他在白天时常会站在高出观察地形,千嶂山就像一位熟睡的婴孩儿,那均匀的呼吸让这里显得格外宁静,偶尔的哭恼是徐中年带来的侵扰,婴孩儿那神秘不可测的思想也融入到这座山,千嶂山让他看起来十分神秘诡谲。
他对土谷、滦卿还是有些不放心,并不是担心他的将士而是担心徐中年的狡猾,他命手下的副将遥知率一批人马去迎接他们。
遥知领人马去了,他观察着摆在面前的沙盘,计算着时间。
当手下三位将军出现在他的大帐中时,他才抬起头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沉思什麽。遥知道:“回禀将军人已带到。”
黎重奉道:“好,待那位身体较好的来我大帐。”
三位将士押着李凡洪一人来到黎重奉大帐,黎重奉起座走下帅台问道:“将军从何处来?”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李凡洪的绑绳,李凡洪道:“要杀要剐随便,我李凡洪要是皱一下眉头都不算是你黎重奉的死对头。”
身边将士有些恼怒。
黎重奉却“哈哈”大笑道:“李将军有骨气,不过李将军如此有骨气为何还要来我南越军营?”
李凡洪把头扭向一边沉默不语。
黎重奉道:“李将军还带来一人,不知李将军是想让那人活还是死?”
李凡洪道:“缪将军在哪里?”
黎重奉道:“缪将军在我军医大帐内医治伤躯。”
李凡洪拱手抱拳道:“多谢将军。”
黎重奉微笑道:“李将军不用多礼。”
帐内一下陷入极其安静的氛围当中,黎重奉就这样默默地观察着李凡洪,他在想办法,他在想如何能撬开李凡洪对汉都的忠诚。静默片刻,黎重奉再次问道:“李将军从何处来?”
李凡洪道:“从山中来。”
黎重奉一见有戏顿时来了兴趣,如果李凡洪不回答那麽他人一定没有机会再说一句话了,黎重奉又问道:“将军对这座山知道多少?”
李凡洪道:“山势古怪离奇天下一绝。”
黎重奉道:“看来将军对这座山了解不少。”
李凡洪道:“我二人一路逃命过来绕了不少圈子,幸好在此地遇到贵军高抬贵手。”
黎重奉笑道:“将军所说逃命是什麽意思?”
李凡洪道:“徐将军死了,我们遭人追杀。”
黎重奉眉头一皱问道:“徐中年将军死了?何时死的?”
李凡洪道:“我也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们二人一路逃命逃到这里来。”
黎重奉道:“不知将军能否告知我实情。”
李凡洪道:“将军取我首级可以,让我投敌叛国休想。”
黎重奉笑道:“将军言重了,滦卿。”
滦卿道:“末将在。”
黎重奉道:“你带李将军下去歇息歇息,好生款待,不得有误。”
看着滦卿带走李凡洪,黎重奉重新座回去,遥知道:“将军,事情太蹊跷了,前日徐中年还带人来袭营怎么到此人这里已经死了很多天的样子?”
黎重奉道:“却是蹊跷。”
土谷道:“莫不又是徐中年刷的阴谋诡计吧。”
黎重奉道:“此事不易辨别真伪,还需要待本将军从他们嘴里套些消息出来。”
一日平静无事,黎重奉到军医大帐内查看缪良的伤势,黎重奉问军医道:“此人伤势果真很严重?”
军医道:“的确很严重,若再晚来一步估计流血都应该要流死了。”
黎重奉道:“如此说来,眼下无碍?”
军医道:“回将军,此事难说。”
黎重奉点点头走出大帐,他下一步是要去看李凡洪,走入李凡洪休息的大帐,对他说道:“李将军,缪将军的伤势不容乐观。”
李凡洪大吃一惊道:“真是该死,我不杀此人难以慰平生。”
黎重奉疑惑地问道:“不知道李将军有什麽难言之隐?”
李凡洪道:“事到如今说了也无妨,只是此事事关我汉都生死存亡,我李凡洪又怎能做这等不忠不义之事。”
黎重奉隐隐觉得李凡洪的难言之隐正是自己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过他心里清楚像李凡洪这样的铁血汉子硬逼的话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他缓缓说道:“缪将军的伤势我会让军医竭尽所能。”
李凡洪起身单膝下跪拱手抱拳道:“谢将军。”
黎重奉搀扶起李凡洪道:“将军快快请起,两军相争不斩来使,何况将军有缘来到本将军营中本将军如何不厚待将军。”
李凡洪叹息一声道:“倘若我们皇上能有将军这心我们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黎重奉表现的满不在意实则用心捕捉其中的关键,很平静地说道:“国君贤明,河清海晏,国泰明安;国君昏庸,政法不通,民不聊生。”
李凡洪道:“谁说不是。”
黎重奉见李凡洪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于是对其说道:“将军好生歇息,本将军择日再来看你。”
李凡洪道:“多谢将军。”
黎重奉走出大帐,他明白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反正人在他手里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轻松离开他的军营。
李凡洪看着帐帘心中想道:“活下来了,不失尊严地活下来了。”
李凡洪、缪良他们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计策很险,但绝不失为一条妙计。他们正好撞到了黎重奉心中之所求。他知道没有人会在两军阵前拒绝敌军的两位将军的投靠,黎重奉对这两位将军的态度虽然很平淡但是在内心深处却表现出了极浓厚的兴趣,不仅因为他们的身份还因为他们脑子里面的军情,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双方博弈,吃掉对方是结果,而最让人难忘的是中间的过程,血雨腥风,风云变幻,谋诈诡谲,舍生求存都需要勇气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