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洪、缪良二位将军虎口脱险。关则宁虽然醒悟到他追的是久经战场的将军,可是他是否想到他曾与他们二人仅仅相距咫尺之遥?
李凡洪、缪良二人策马飞奔、狼狈而逃,途中他们商议山路行马必然不如关则宁的轻功,所以他们弃了马,只让两匹马分别向两个方向奔去来迷惑关则宁,他们二人则往附近的山上遁去。
山中夜色朦胧,关则宁谨微慎行追逐着马蹄留下的浅浅的印痕,可当追到马蹄分离之处时,看着眼前纵横交错的山路口显得有些迟疑不决,他静立了许久,心中想了很多事情,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想想些什麽,在这期间他要追杀的逆臣就在不远处的山林中默默地穿梭,他终于还是折返回去,走到半路就碰到赶来的士兵。
李凡洪、缪良二人翻山越岭,穿林而去。走了很长时间他们才肯停下脚步坐下来休息,李凡洪道:“没想到我们餐风沐雨,枕寒戈边境御敌到头来却落得个这种下场。”
缪良埋怨道:“唐将军实在太莽撞了。”
李凡洪笑道:“唐将军性情中人呐,如果是我们和徐将军、童将军一样他也会这样做的。”
缪良苦笑道:“是啊,他不但能为徐将军、童将军人百其身也能为我们如此,可敬可叹呐。”
李凡洪道:“接下来有什麽打算?”
缪良道:“我也不知道了,将军你呢?”
李凡洪道:“茫茫江湖可有容身之处?”
缪良道:“对了,他不是临终前给将军个信筒吗?”
李凡洪道:“对,你若不提醒我都忘了。”说着从怀中掏出来,打开来看,信上写道:“唐某好勇少谋,今为徐将军、童将军一案设下一局。将军看信之时,此局已开,请恕唐某独断专行连累将军。今生吾等情意深重,情同手足,来世当牛做马,无以为报。今局势已开将军必走投无路,无处安身,若流落江湖,亦难逃奸人之手。吾有一妙处需将军通权达变当可安身立命。投南越,忘荣辱,杀逆臣,望将军为吾等报仇雪恨,勿念。”
读罢李凡洪道:“看此信,知其心,就算恨也恨不起来了。”
缪良一屁股又坐了下去道:“原来唐将军早做好了打算,没成想连我们都被他蒙在鼓中。”
李凡洪道:“唐将军为何一口咬定此事就是关则宁所为?”
缪良道:“还不是因为他的大道之人必大伪的思忖。”
李凡洪道:“果然人各有性,人各有思。”
缪良道:“将军你认为我们还为徐将军、童将军、唐将军讨还公道吗?”
李凡洪道:“这已经不是仅仅为了徐将军、童将军讨还公道了,而是为死去的所有兄弟战士讨还公道了。关则宁一计投石问路,置几十万我军战士性命于不顾岂不太残忍了,身为一国之君其德岂不有违天道。”
缪良道:“不错,你我二人就算萍飘蓬转恐也免不了遭人追杀,既如此我们忘却荣辱,共赴南越,讨伐关则宁。”
李凡洪叹然道:“功非功,过非过,知荣辱,忘生死。”
缪良道:“我们还能有卸甲封枪日,马放南山时吗?”
李凡洪道:“活着就会有,死了一定就没有了。”
二人下定决心投靠南越,他们宁肯背万世之骂名也要全兄弟之忠义,他们的身份是将军,但是他们没有办法站到徐中年的位置上看问题更没有办法站到关则宁的位置上看问题,所以他们做了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们现在认为关则宁就是杀害徐中年等人的凶手,这时不争之实,因为关则宁要杀他们无疑于就是要杀人灭口,关则宁等不了,更不会放他们到江湖上去兴风作浪,所以他们选择要与之对抗。他们明白想退隐江湖他们要报仇就要从头开始,所以他们宁愿受尽羞辱也要借他人之手报仇。
拥有这种想法不能称得上是一种觉悟,他们只是在万千可能性中做了一种没有归途的抉择。
李凡洪、缪良二人打到一只野兔,二人生食其肉,茹毛饮血对于一位久经战场的战士来说早已习以为常尤其是在事物匮乏的处境下,正因为如此战士的意志与体魄要比整日穷奢极欲享受惯了的人坚毅强壮。二人不担心他们自己会死在这片山林,相反他们因为山林之中富足的野味感到欣慰。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千嶂山的地势他们并不十分熟悉,甚至有些林子树高枝密、遮天蔽日一度让他们迷失了方向。他们兜兜转转,有时竟分不清黑夜白昼。
李凡洪喊道:“小心。”一把将缪良拽了回来。
缪良吓出一身冷汗,仔细向前看去仅半步之遥就是一处断崖,这断崖被墨绿色的植被装饰让人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看不出任何异样,若非李凡洪眼疾手快缪良就有可能要掉入这深不见底的深渊。
缪良道:“这断崖一定是上次发生地颤的时候造成的。没想到这浓郁的绿色看上去跟黑色差不了多少。”
李凡洪道:“小心为妙,要不咱们先休息休息。”
缪良道:“无妨,我现在到有些理解关则宁为何执意要在千嶂山内与黎重奉决战了。”
李凡洪道:“就是因为连我们自己都不熟悉的地势?”
缪良道:“不错啊,这里就是一个天然的葬坑。”
李凡洪道:“黎重奉不会糊涂到连这种事情都看不明白吧。”
缪良道:“这就很难说了,若是仗着自己人多马壮很难不会自负。”
李凡洪道:“关则宁就不怕陷到这坑里去?”
缪良道:“我猜关则宁一定勘察过我们生活的地形地势了,我想其他地方他一定也没到过。”
李凡洪道:“能在茫茫山野中开出一条主线做伏击之处还能隐匿影踪就已经很不错了,换做是谁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探赜索隐。”
缪良道:“此人除了心思残忍了些外也是大才之人。”
李凡洪道:“可惜与我们同源末异了。”
缪良道:“我们如此不辨西东的盲走可不是办法。”
李凡洪道:“缪将军根据我们多年行军大帐的经验你看这大树的枝头能看出什麽端倪?”
缪良道:“好像枝头都喜欢向我们的有方伸展。”
李凡洪道:“所以我断定他们伸展的方向应该就是南。”
缪良道:“我明白了,李将军的意思是这些树喜欢顺着有日光的地方生长所以出现这等现象。”
李凡洪道:“不错,将军没有忘记千嶂山的整体走势吧。”
缪良道:“整体南北稍有偏斜。”
李凡洪道:“所以我们右手方向为东,左手方向为南,我们背南面北。”
缪良道:“如此说来要找黎重奉我们还应该向西南走。”
李凡洪道:“不错,事不宜迟,我们还需赶紧找到他。”
缪良忽然用手指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一下噤若寒蝉,缪良手中的剑快如雷霆向一处抖动的树丛飞去,接着传来一声“噗嗤”的声音然后就是什么东西闷声倒下,很显然飞剑刺中了什么东西,李凡洪拔剑在手,二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形成一攻一守之势,李凡洪纵身跃起人未到剑先至剑尖撕裂树丛,人与剑穿了过去,落地李凡洪喜道:“将军飞剑杀了头鹿。”
缪良也随即而至道:“太巧了。”
李凡洪道:“将军好手法。”
缪良叹了一声,李凡洪知道缪良为何叹息于是安慰道:“打仗输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别灰心丧气我们还有机会。”
缪良苦笑道:“三个人还打不过一人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李凡洪道:“不是我们不行是关则宁那老匹夫武功太高我们斗不过他。”
缪良沉默无语。
李凡洪拍拍缪良肩头道:“今天我们还有肉吃,还是小鹿肉,可惜不能生活否则烤一烤撒点儿盐一定很香。”
缪良道:“生熟皆宜。”
二人背着鹿一边走一边闲聊,李凡洪道:“我们找到黎重奉总不能直接说自己就是入伙的吧。”
缪良沉思一下道:“倒也是,我们若是直接投敌反而遭他们轻视不说还得不到信任。”
李凡洪道:“所以我们得好好借此机会谋划谋划。”
缪良道:“黎重奉非寻常人一般的计策恐怕他会看透。”
李凡洪笑道:“若是换做徐将军来他一定有办法。”
缪良道:“若非徐将军值得我们敬重我们也不会落到这番田地。”
李凡洪道:“我到觉得人生很有趣,能够结识一个肯让我们自己死也不想他死的人真是三生有幸。”
缪良道:“是啊,结识众兄弟,夫复何求。”
李凡洪道:“这关则宁不会派人追来吧。”
缪良道:“黎重奉的大军都够让他费心思的了他怎麽还顾得上我们。”
二人东拉西扯,李凡洪突然说道:“我有计策了。”
缪良道:“哦?将军说来听听。”
李凡洪与缪良商议一番,缪良连连叫道:“妙计,妙计。将军妙计安天下。”
李凡洪道:“我们先在南越军中藏器待时而后以图大业。”
缪良道:“恐我二人难以成事。”
李凡洪道:“反正我们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生死都不放在眼里,还将他们放在眼里吗?”
缪良道:“不错,生亦何欢,死亦何忧,做到哪里算哪里。”
李凡洪道:“眼下首要任务就是找到黎重奉的驻军。”
二人无常勾魂不挂怀,云淡风轻笑生死。生饮鹿血,生食鹿肉,一路走来反而比在军营中都舒服自在,李凡洪道:“可惜唐将军没有机会。”
缪良道:“唐将军虽然叱咤疆场,可是他不喜欢吃生食。”
李凡洪笑道:“谁能想到一个连皇上都不怕的人竟然怕吃生食。”
他二人谈笑风生但是一定没有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黑衣人。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面有一丝亮光透过来,他们向着亮光的地方跑去。
其中一黑衣人道:“现在动手还来得及。”
黑衣人首领握着一柄剑,一柄很特殊的剑,叛逆之剑逆螭,他开口道:“杀两个不怕死的人有什麽意思,放他们走吧。”
李凡洪、缪良走出浓荫蔽天的密林,一眼望去前方怪石奇峰不计其数而且他们竟然是站在半悬崖上他们看到的奇峰就是跟这里的山崖一般高,人站在大自然的面前显得十分渺小,李凡洪道:“这大自然真是奇妙竟然生出这样的地形来。”
缪良道:“我们站的这个崖就好像是鹿蹄。”
李凡洪道:“鬼斧神工啊。”
缪良道:“我们也没感觉在爬高怎么一下子从林子里出来就跑到山崖上来了,这地势果真古怪。”
二人向四处转了转,李凡洪喊道:“缪将军,你过来看。”
缪良跑过去一看,有块石头上凿着三个大字“蹄子崖”,李凡洪笑道:“有意思,这名字起得太有神韵了。”
缪良道:“既然有人刻字想必一定有下崖的路。”
李凡洪顺着藤草用剑拨了拨一条绝径果然出现喜道:“这里有条路就是被藤曼盖住了。”
缪良过来看了看道:“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缪良用剑砍起藤草来,这条路越来越明显,竟然紧贴着崖壁出现一条羊肠小道,他们将路口清理出来,在旁边高于路的崖壁上有一些字。
李将军念道:“地势之古怪天下一绝,峰路之离奇无人回首。”于是大笑道:“有趣,有趣。就是不知道是上崖之人所作,还是下崖之人所作。”眼睛一亮道:“上面还有横批写的是‘峰回路转’。”
缪良道:“此处地形正应‘峰回路转’四字。作此对子的人不知是哪位山人。”
李凡洪道:“恐怕也是为砍柴的樵夫。”
缪良道:“砍柴砍到这里来也是奇人一个了。”
李凡洪道:“你我二人不也到此一游?”说罢二人“哈哈”大笑。
缪良道:“下崖。”
二人下得崖来已是天黑,他们在林子里待了多少时日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了,他们不分昼夜倍道兼行在山中摸索,所幸他们都是走惯路的人与那些坐惯了宝马香车的人不同,二位将军不畏艰辛疲劳,望月辨路,彻夜不眠,闷声赶路,跑累了就走,走舒服了就跑,他们脚程干净利索,他们不会轻功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