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甄喜欢一拉开防盗门就闻到一股酒味。　　　　甄一帆倚着一侧的墙站着，拿着钥匙正抖着手瞄准锁眼，防盗门突然就被打开了。甄喜欢小小的一张脸露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容：“你回来啦。”。　　　　他先伸手揉了揉甄喜欢的脑袋，绕过她，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　　　　“哥？”甄喜欢赶忙跟上，扶着他的胳膊，抬头打量甄一帆的脸色，眉头皱着心疼道，“你怎么喝这么多。”　　　　甄一帆往沙发上一躺，用力揉揉额角：“陪领导。”　　他声音沙哑，眼睛泛红，衬衣也被揉得乱七八糟，疲惫似乎都要从身体里溢出来了。　　　　甄喜欢鼓鼓脸蛋，催促甄一帆赶紧回卧室睡觉。她刚把走路都打摆子的甄一帆扶到床上，还没走出卧室，就听到身后的干呕声。　　　　一晚上兵荒马乱。　　　　*　　　　周六上午，因为上学形成的生物钟，甄喜欢很早就醒来了。　　　　她赖了会儿床，然后起床去厨房，给甄一帆熬上小米稀饭，又转身拍了根黄瓜做小菜。厨房里氤氲着热气，有着淡淡的米香，还有“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　　　　甄喜欢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已经形成一层米油的稀饭，把火拧灭，一转身，就看到甄一帆站在厨房门口。　　　　醉宿的他，眼睛下还挂着黑眼圈，穿着昨天晚上的脏衣服，浑身酒臭味儿，声音干涩：“都说你晚上不要等我，早点睡觉。”　　　　“不等到你回来，我怎么可能睡着嘛。”面对甄一帆，甄喜欢显得古灵精怪许多，“昨晚上你吐成那样，要不是我看着，没准儿就被呕吐物呛死了。”　　　　甄一帆敲了甄喜欢脑袋一下：“没大没小。”　　　　“新闻里报道过的啊，又不是瞎说骗你的。”甄喜欢捏捏自己的鼻子，一副很嫌弃的样子冲甄一帆摆摆手，“你快去洗澡，臭死了。”　　　　甄一帆看着她小大人一样在厨房忙得团团转的样子，笑了笑，转身朝浴室走去。等他洗完澡出来，甄喜欢刚好把稀饭端出来，黄澄澄的米汤冒着热气，看起来就让人胃部暖暖的。　　　　小米养胃，甄一帆喝了一口，舒服的叹气，觉得隐隐作痛的胃顿时熨帖了很多。　　　　他穿了一件黑色短袖，头发都没擦干，滴滴答答的落着水珠。甄一帆其实很讨厌穿衬衣，尤其是长袖白衬衣。但是为了以防突然被领导召见，但凡出门就得穿得正式妥帖，也只有在家里才能穿得休闲随意一点。　　　　“擦干头发啊。”甄喜欢往甄一帆头上盖了块毛巾，趁机以下犯上揉了几下，“头还疼吗？恶心吗？”　　　　“还有点。”　　　　“真是的，应酬总要喝那么多酒……”甄喜欢嘟囔了一句，但也知道这是哥哥的工作，没法不喝，只抱怨了一句就没再说话了。坐到甄一帆对面，小口地吃起早饭来。　　　　甄一帆看着甄喜欢乱糟糟扎起来的头发，翘翘嘴角：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这么大了，都能照顾我了。　　　　两人的妈妈在甄喜欢三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爸爸甄强本身就不太会照顾人，平时和两个孩子交流也不多。妻子去世后更是消沉，简直把工作当成了第二个妻子，三天两头出差不着家。　　　　十三岁的甄一帆就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他们家也有不少男孩子，完全都是放养，摔摔打打根本不放在心上。可照顾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完全不一样了，真的很费神，什么心都要操着，什么都得开始学。　　　　不过娇弱的花朵长大后，也想给哥哥力所能及的庇护。　　　　妹妹真贴心。　　还可爱。　　又乖。 　　　　甄一帆这么想着，就伸手拍了拍甄喜欢的脑袋。　　　　正低头喝稀饭的甄喜欢被这么饱含爱意地一拍，鼻子差点埋进饭里，她抬起头看着自家哥哥，埋怨道：“吃饭的时候不要碰我的脑袋。”　　　　甄一帆表达爱意的方法就是拍拍或者揉揉甄喜欢的脑袋，时间久了，甄喜欢也变得很享受被人揉脑袋的感觉，像是一种被宠爱着的感觉。　　　　但是吃饭的时候这样很容易把饭吃进鼻子里呀，拒绝。 　　　　*　　因为心情不好，躺在床上又胡思乱想，简言之有点失眠。也是很晚才睡，一觉就睡到周六中午。　　　　磨磨蹭蹭下了楼，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阿姨做好午饭已经走了。简言之一个人在餐厅吃午饭，填饱肚子之后就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翻手机。　　　　现在的手机还是诺基亚直板机，尽管已经是市面上最好的型号，也比不上几年后的智能手机好用。更别说糟糕的2G网网速，用惯了wifi，再用几年前落后的通信技术，憋得人想摔手机。不过简言之也没准备用这种老人机做什么复杂的事情，他把键盘按得嘎吱作响，翻出了相册里的几张照片。　　　　这时候的手机像素也糟糕的要死，勉强能拍出远看将就近看模糊的照片。前面几张都是甄喜欢初三的照片，齐耳短发，宽大的紫色校服，都是远景。再往后翻一两张就是高中的样子了，近景就多了起来，不过也挺模糊的。照片里的人没一个眼睛看着镜头，一看就是偷拍。　　　　简言之翻看着，嘟囔道：“你可真变态啊。”他这么说着，又舍不掉删掉这些照片，翻来覆去过了好几遍。　　　　以前高三，他和甄喜欢也有不少合照，手机、相机拍的都有。但是因为后来不停的更换手机、更换电脑，照片早就都不知道丢哪儿了。每每想起来都有点遗憾，现在就提前弥补这种遗憾。　　　　简言之玩了一会儿手里的古董机，把手机界面一关，躺在沙发上继续发呆。　　　　眼前的电视柜旁摆着一张结婚照，简言之看着照片里的爸爸简文成和后妈齐娜，扯扯嘴角。　　　　以前他这个年纪，还觉得他爸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好丈夫，但经历一番后又重回到这个年纪，觉得他爸真是个神奇的男人。　　　　事业起步期因为应酬吃喝，吃的大腹便便，肥头大耳。后来生意稳步上升财富不断积累，将近四十岁的简成文突然开始拼命减肥，健身练肌肉，瘦了二三十斤。身材一变好，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好几岁。然后在简言之升上初一的时候，他提出了离婚，另娶了一个二十四岁的小姑娘。　　　　本来就在叛逆期的简言之，又逢家庭变故，上了初中后结交几个坏小子，迅速学坏。敌视父亲、仇视小妈、也迁怒母亲，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他，恨不得报复全世界。　　幼稚的要死。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时的自己就是个傻子，除了自己在乎且沉浸在愤怒中，他的父母都过着不错的生活。而且在简言之二十二岁的时候，也就是出事前不久，他爸第二次离婚，又娶了一个二十四岁的小姑娘。　　　　真是过十年、二十年，他爸的喜好都那么固定。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突然响起来的门铃打断了他的思考，简言之走到门口的对讲设备前，按开通话：“谁？”　　　　“简言之，下来。”陆沉不太清晰的声音传来。　　　　简言之挂了通话，对着墙发了一会儿呆，才换下睡衣，走下楼。　　　　一出单元门，就看到坐在花池边的陆沉。他瘦高的个子，留着寸头，皮肤黝黑，翘着腿。指尖夹着一根烟，放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　　　　简言之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怪不得别人都觉得他们是双胞胎。他们身材很像，再加上那个猕猴桃一样的脑袋和黝黑的皮肤，远看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听到单元门开关的声音，陆沉抬起头来。实际上，除了身高体型，他和简言之长得并不像。陆沉眼尾有点吊，眼白很多，看起来就是凶狠好斗的样子。　　　　他长得并不难看，但完全不同于长相也有些凌厉的简言之。简言之稍微变变表情就能装得了好人，他就只能从看起来一般凶，变成超凶，非常适合带出去威慑敌人。 　　　　“简言之你什么意思？”陆沉刷一下站起来。虽然们一个六班一个十五班，但一中屁大点地方，总有遇到的时候。可简言之从来不和他主动打招呼，更没有应过他的邀请：“真要拆伙啊。”　　　　这个年纪的男生，尤其是认为自己是在道上混的男生，总觉得自己及身边的哥们都是关云长化身，义气不义气的天天挂在嘴边，自以为牛掰得很。要脱离组织，那不得像电影里过五关斩六将，才能把自己洗白。 　　　　简言之这种不吭一声就要金盆洗手的人，非常违背组织道义。　　　　陆沉瞪着简言之，等他的说法。　　　　两人一起长大，虽然陆沉长得比较凶，但他们中拿主意的一直是简言之。现在装在十五岁身体里的是简言之二十二岁的囊，他站在一脸凶相的陆沉面前，气势摄人也更像大哥。　　　　“陆沉。”简言之看着陆沉抖着烟灰的手，语气严肃，“抽烟真的不好，尤其是年纪轻轻就抽烟，对身体伤害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