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华夏人,几乎无人不知曲阜有孔府、孔庙、孔林这‘三孔’,前世朱敏铖也曾来曲阜参观过孔府。
彼时并没有太多感触。
毕竟即便北京紫禁城,也不过四十块钱门票的事儿。
然而此刻登临孔府,心境却大有不同。
身处这个时代,朱敏铖对古代等级森严的封建礼法制度有更切身的体验,也更加能够理解孔府那无处不在的‘僭越’与‘张扬’。
尤其是重光门两侧的东西廊房,分别挂有知印厅、典籍厅、管勾厅、掌书厅、司乐厅、百户厅的门匾,赫然就是仿照朝廷六部的‘孔府六厅’。
各厅长官的官阶正四品到七品不等,最为鼎盛时整个孔府有75名七品以上在编官员。
一县县令也不过七品官而已!
“这不是文曲星的住所吗,俺们凡夫俗子进来会不会遭报应?”
“小时候张老爷的管家不让俺们靠近秀才老爷家,说俺们脏,怕污了秀才老爷的眼睛!俺娘也不准俺去那边玩!”
“我的天呐,这就是圣人老爷的家!天底下最厉害的读书人吗!俺咋觉得手里的大刀烫手呢?”
不少士卒开始窃窃私语。
一种不安的气氛渐渐在士卒中传播开来。
数千年的封建礼教,荼毒最深的恰恰是底层劳苦大众。
他们天然地对读书人有种敬畏感、崇拜感。
此刻进入到孔府,看着金碧辉煌的建筑群、巍峨耸立的道道牌坊,即便目不识丁,他们也能感受到那种最贵、那种高高在上。
然后自然而然地产生敬畏心理。
有些士卒开始抓耳挠腮,似乎走在这里让他们浑身不舒服。握在手里的兵器更是如同烫手山芋,若非军令在身,恐怕早已将它们扔在地上。
“哼,没见过世面的贱民!”
孔兴燮目光中透出几分鄙夷。
若非形势所迫,他怎么可能让贱民们进入孔府最尊贵的核心地带?
“家父卧病在床,恕不能亲迎将军!”
将众人迎进宴会厅,孔兴燮‘有些歉意地’拱手说道。
“孔子垂教于世,扶植纲常,子孙皆非常人也。故而历经数十代,往往作宾王家。今大顺乃天命所在,孔氏切莫违逆啊!”
朱敏铖闻言状似亲昵地拍了拍孔兴燮胳膊。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话语中却带着几分寒意。
孔胤植不出来见他,无非是觉得他身份卑微,不配得到衍圣公的接见。
但他此行,代表大顺。
若是装病躲着不见,日后怕是就要孔氏好看!
“家父近些年身体每况日下,至今已然难以下榻,还望将军见谅!”
孔兴燮抹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谦恭说道。
孔府的宴席极其丰盛,宾主各怀心思,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
不等朱敏铖开口‘讹诈’,孔兴燮倒是先哭诉上了。
“将军,求您为孔氏做主啊!”
朱敏铖闻言一愣。
“哦?在这曲阜地界上,还有谁能欺负孔氏?”
他笑着问道。
“将军,我等闻言大顺颁发新政,许业主取回昔日祖产!还望将军能够做主,将我孔氏昔日田产、店铺归还!”
朱敏铖嘴巴微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孔氏堆积如山的财产哪来的?
至少一半是抢来的,从曲阜庶民百姓手中强夺而来!
如今倒打一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