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光渐渐严肃,语气艴然不悦:“提督何在?”
殿内鸦默雀静,并无应答。
皇帝倏然从龙椅起身,正待发怒,红漆殿门慢慢开了,穿着冷铁色铠甲的禁军统领佘钧眉目低垂,一步步走入殿内。
曹公公惊诧的道:“佘统领,为何不通传?”
他不答话,反倒沙哑的作笑,笑得浑身乱颤,也笑得殿内的大臣们毛骨悚然。
“你不是佘钧。”皇帝冷淡地注视着他。
曹公公越发惊骇,手里的拂子抖了又抖,喉中发出尖细的嗓音:“来人啊,救驾!”
霎时十余个暗卫从高处的屋梁纷纷落下,以皇帝为圆心散落在四周,他们穿着胸口处绣有坐蟒纹的褐绿色袍子,手持铜格短剑,眼神锋锐无比。
“佘钧”止住呕哑嘲哳的笑声,低垂的眼闪烁着诡异的光,伸手在胸口一掏,陡然掷出一把灰绿粉末,下一刻如幽灵般往后飘去。
众臣只觉一股浓厚的草药味铺天盖地而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便一个个接连瘫倒在地,昏迷不省。曹公公捂住额头,发软般跌倒在龙椅下的御台处。
暗卫们瞬时屏住气息,其中一名迅速脱下外袍,把皇帝整个儿遮盖住,另两个飞身攻向“佘钧”,剩下的暗卫缩小圆径,很快把他围拢。
少刻,金銮殿外一人缓步而入。他穿一身袖口缀有对称云纹的宝蓝色圆领锦袍,手中一把纹饰华美的折扇,金冠玉带,气质不凡。
“别打了,我要跟父皇说话。”他睨了眼大殿一隅,“佘钧”正与两个褐绿衣裳的暗卫斗作一团。
皇帝闻声,心头猛地一震,抬手掀开遮住视线的袍子,眼前霍然是楚霄容那张峻朗的面孔。只见他轻微一笑,宛若怀瑾握瑜。
“佘钧”极速的收了招,一霎退开,隐在了他身后。两名暗卫见状,几乎同时撤招,回身跃向御台。
“皇儿,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皇帝目光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一堆臣子身上划过,继而凝视着他。
“他们啊,只是暂时丧失知觉,约莫有四五日筋骨乏力罢了。”楚霄容摇了摇折扇,上前几步,站在大殿正中的位置,略微仰头,“儿臣自小受您言传身教,用功读书,勤练武艺。迄今天文地理,学有所成,六韬三略,也算通晓。”
“朕却没教过你罔顾礼法,谋权篡位。”皇帝沉声道。
“您即日传位于儿臣,便不是篡位了。”他唇角勾勒出笑意,“儿臣样样不比楚怀容差,定然能将江山坐稳,让曜安王朝千秋万载的兴旺下去。”
“皇上,不可!”程皇后云鬓散乱,被人重重的一推,摔在蟠龙金柱旁的地砖上。
皇帝看得怔了一怔。
楚霄容猛一侧头,目光刹那变得冰冷,森然道:“这天下姓楚,不姓程!妖后,你既敢撺掇父皇赐死母妃,今日本王就让你也尝尝这切肤之痛。来人!”
一名金吾卫装扮的人大步走来,拱手道:“禀王爷,尚未寻到太子与太子妃,只在东宫墙角下发现一只玳瑁缕金绣鞋。卑职猜测,他们许是躲到哪处偏殿去了。”说完,把绣鞋呈上。
楚霄容眸色幽暗,盯住那只绣鞋许久,“不,他就在东宫。”
“是,卑职再去搜寻!”
“不必。”他声音轻描淡写,“放火烧了吧。”
程皇后瞳孔一缩,忙从地上爬起,“楚霄容,你敢!”
一旁被麻绳捆住胳膊的卫嬷嬷咬着牙,拼尽全力的朝他撞去。同一刻那名军士拔出腰间佩刀,刀身裹着一股冷冽的劲风,径直劈向了她。
卫嬷嬷缓缓倒下去的时候,眸中奇异的滑过程墨少时的一些片段。玉琢似的人儿,生来就携了冰魂雪魄,一笑而倾城。于是,她最后的神色里带上了一抹安然的慈祥。
程皇后脸颊染上了飞来的血珠,目光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