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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胎(一)

手指修长白净,但有着男性特征的粗糙。食指指甲上布满咬痕,似乎手的主人总会拿它撒气。

指尖贴在台灯开关上,犹豫了片刻。

“咔嗒”一声,柔和的灯光亮起,照见了鲁迪苍白憔悴的脸庞,将他那双翡翠般的瞳孔映的通透发亮,疲惫的面容也在灯光下更加清晰。

电脑桌上散着一堆书,床头边靠着把缺角木吉他,音孔靠左的面板有一处磨损凹陷。鲁迪雕刻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小燕子,以掩盖这处瑕疵。

这只简易幼稚的雕刻燕子“眺望”着吉他的边缘,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吉他面板。

“以前,每当我犯错或遇上了麻烦,我就会幻想着回到过去,改正那些错误,或者...至少挽回一些让我后悔莫及的...我有过一个幼稚可笑的想法,幻想着只要拨回表针,就能够逆转时间,回到某些事发生之前。”

他小心翼翼地将吉他松弦,放入吉他包里收好;接着把笔记本电脑和电源分开,放进电脑包。

“每当杰拉德大喊大叫、威胁着要打我时,我就会跑上楼去,躲进我的房间,狠命拨弄挂钟上的表针。这当然没用,他还是会闯进来,我还是会被打,衣服还是会破,疤痕还是会落下。”

他开始整理桌上、地上的书本和杂物,有的放进双肩背包,有的则塞进大号行李箱里。

“那时的我,多想时间能真的倒流,倒回到惹怒他之前,我就能不去触他的霉头了。”

时不时地,他会停下手上的活,翻阅起一些书本,然后再把它们放进包内。

“多想让时间倒流这种事,就像拨回表针一样简单。”

收拾停当,行李堆在门前。他划开手机,时间显示为17:55。

“可现在,当我真的拨回了表针——或者说,有什么别的东西替我拨回了我的表针...”

他抚摸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吐了口气。

“...我却发现...一切变得怪异到...无所适从...”

......

10月7日,晚上8:59,旧金山金门公园,多功能运动场。

夜晚的凉爽空气,带着海风的清新和公园内草木的芳香。

拥挤在台下的多是周围各学院的学生,嘈杂声若有若无,但大多都在安静等待着表演开始。

突然,灯光骤熄,一时间场地内静默无声。

就在片刻后,靠近舞台的前排观众在一片漆黑和寂静中爆发出兴奋的呼喊。

场地两端的音响涌出的一股推弦颤音,人群狂热地尖叫起来,一段狂暴飚速的电吉他solo随之袭来。几拍过后,鼓手挥起鼓棒,为旋律带来跳动的节奏,匍匐在低音区的贝斯即刻开始为现场起躁。

BGM:《Highway To Hell》AC/DC

随着电吉他前奏的结束,舞台上喷出干冰烟雾。脚底灯亮起,在烟雾中投射着火红的光芒。

吉他手现身于烟雾中央,挂在幕布上面的面光灯闪烁转动着,主唱登场,瞬间点燃了整片场地的气氛,几盏大灯此时一齐亮起,红色的舞台光铺满整个场地。

随着舞台正面巨大的LED屏幕亮起火焰画面,台下的观众炸翻,变成歇斯底里的人海。

“喔哦!!!耶啊!!!”

西蒙兴高采烈地和人群一起上蹿下跳,双手做出喇叭状高声呐喊。

鲁迪在他旁边完全没有听演唱会的亢奋劲头,他一脸紧张的神色正严肃地扫视着四周。

文斯从他身后走过来,胳膊夹着一瓶冰啤酒,手里还拿着两瓶:

“喔~耶!嘿,拿着!”他把手中的两瓶冰啤酒扔给他们两人。

鲁迪接住空中抛来的啤酒,感受到瓶身的冰凉,手指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

“谢了,文斯。”

同一时间,主唱高昂的起嗓,为现场带来了第一句唱词:

“Livin' easy, Lovin' free, season ticket on a one-way ride!(简单的生活,无拘束的爱,我乘着单程票来了!)”

和西蒙、文斯这两条派对忠犬不同,鲁迪真的很难和这里喧嚣的氛围产生共鸣。

剧烈的噪音轰击着耳膜,锤击着脆弱的神经...人群中的汗味、刺耳尖叫以及无处不在的灼热目光,都让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闭上眼睛,紧蹙眉头,握着啤酒的手抱上双臂,忍不住小声嘀咕:

“也许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妈的。”

话音虽小,却还是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连带着同行的两个人也受到了几记鄙夷的目光。

“哦,拜托,鲁迪,”西蒙牙咬开瓶盖,含糊不清地抱怨,“你不是说过你从来不听现场吗?”

鲁迪无奈地叹气,耸耸肩:“是啊,是啊,显然...”

“既然不喜欢,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们来,老兄?”文斯灌了一大口啤酒后才腾出舌头,他看着鲁迪手中的未开封酒瓶,“呃,你就准备一直拿着那个吗?”

“我只是来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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