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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胎(三)

为什么那么完美的人,还要做那么下作的事来彰显自己的“实力”?

因为霸凌者根本没有外表上那么“完美”,在很多方面,他们远不如那些被他们欺负的人。

他们不过只有外表光鲜亮丽而已。

对于荆棘学院的明星棒球队员菲利普·迪尔伯恩来说,他的信条,就是抓住一切机会来打击鲁迪,这个在菲利普眼中“仍觊觎着桃瑞丝的情敌”。

但鲁迪再次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报复,只是为了取回一些对他来说很重要的照片。顺便还能教训教训这个自大跋扈的混蛋。

至于桃瑞丝...

鲁迪瞥了一眼紧紧攥着自己袖子的桃瑞丝。那张漂亮脸蛋上一阵红一阵白,呼吸急促,眼中透着深深的恐惧,似乎深怕鲁迪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

就在这一刻,鲁迪心软了,他看着桃瑞丝颤抖的眼睛,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他有些佩服桃瑞丝的勇气。毕竟如果换做自己,可能没有胆量去制止一个“拎着酒瓶揍人的疯子”,即便这疯子曾经是自己的好朋友。

鲁迪长出一口气,摘下桃瑞丝拽着自己胳膊的手,对她缓缓摇了摇头。

随即,他回过头看向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菲利普,本想接着骂他,但才刚张开嘴,一阵笑声突然从喉咙涌出。

胸口翻涌的情绪与舞台灯光一起闪烁,他笑得越来越夸张,越来越失控。

鲁迪紧闭双眼,双手抱着肚子,笑个不停,过了一会儿,他甚至夸张地弯下腰去,像要被自己的笑声笑倒。汗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盖住了他的眼睛,笑容在发丝的遮掩下显得有些狰狞。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嘲笑躺在地上哀嚎的菲利普,还是在嘲笑自己难以控制的暴戾情绪...

...又或是在嘲笑这整个荒诞诡异又毫不真实的“时空穿越”。

“鲁迪?”

桃瑞丝担心地唤了一声,声音却被他逐渐激烈的笑声盖过。

他竭尽全力展现出他能达到的疯狂不羁,发泄着积压了十八年的荒诞与癫狂。

这个时机未免太合适了——台下观众的欢呼声和台上的摇滚乐此起彼伏,把他的疯笑掩盖得严严实实,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笑声的回响。

他笑得太歇斯底里,腰都直不起来,只能半弯着身子,用手扶着桃瑞丝的肩膀以保持平衡。

“对不起...对不起...”

鲁迪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能够掌控住这一切,他选择将心中全部的情感宣泄而出...

...而他在发泄时简直毫无自控力可言。

“求你了...够了...别再这样了...鲁迪...”

一旁的桃瑞丝已带上了哭腔,似乎担心鲁迪会笑出毛病来,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想伸手拨开他汗湿的刘海...

鲁迪眼前萦绕着预演重影,耳鸣声充斥了整个大脑,他应激般地狠狠抓住伸来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了桃瑞丝一跳。

她惊叫一声,雪白的手腕处立刻被抓红了一片。

鲁迪这才恢复了些理智,他缓缓抬头,看到面前惊慌失措的桃瑞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差点伤到她。他歉意地松开桃瑞丝的手腕,手指从她的掌心轻轻滑过,停留片刻。

捂着她冰凉的手,鲁迪胸口涨缩的情绪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

(“以下是牺牲阿卡迪亚湾时空中,鲁迪的遭遇”)

【牺牲阿卡迪亚湾时空】

10月8日,早上8:58,荆棘学院教学楼和宿舍间的小道。

小径上攒动的人影,遮蔽了阳光。

鲁迪的身躯被丢落在这片人影之中,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受伤的头部再次遭到重击,他差点就当场晕厥过去,后脑迸出的鲜红浸湿他的头发,染上了地面。

紧接着,他又被人抓住衣领提起。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天旋地转,然而鲁迪仍紧紧咬牙,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回敬道:

“去你妈的...”

“鲁多弗,你只要说出来‘那照片我弄丢了’,就没事了,听不懂吗?”

菲利普气急败坏地摇晃着他的身体,松开衣领,把他悬在半空的身体再度摔落到地上。

鲁迪挤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仍死死瞪视着菲利普,仿佛要用眼神刺穿他。

他用手肘支撑起不断颤栗的身体,缠斗中被刮破的嘴角略微流着血,他咧开嘴,咳出几声干涩的冷笑:“Drecker Sau...(德语‘肮脏的猪’)”

菲利普恼怒地迈步上前,又一脚踩中他的胸膛,鲁迪发出凄厉的惨叫。

“你只要说出我想听到的,就不会再有更多不快了,伙计。”

旁边有人举着手机录像,鲁迪双眼无神,侧头躺在小径上,盯着地面,眼前发黑,小径上坚硬的鹅卵石都变得绵软了起来,他似乎坠入了其中,路边的花草、洒在脸上的阳光、眼前众人的鞋子,仿佛都在缩小着,远离着他的视野。

鲁迪心力不支,肉体再也无法承受暴力,他开始收不住眼眶中的眼泪,只想让这一切尽快结束:

“是我...自己...弄丢的,和...桃瑞丝...和...和你,都没关系...”

......

看到鲁迪服软,菲利普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的跟班拿出一叠照片,菲利普接过来,在鲁迪面前晃了晃,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

“哦,你是在说这些照片吗?那可真遗憾啊,鲁多弗。”

照片上,一栋房子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梳着一头略微稀疏的深棕色短发,有一双不太明显的淡绿色眼睛。男人穿着短袖衬衫,外面套了条领带,手持着一根长长的水管,专注地冲洗着一辆酒红色的车子。

在男子身旁不远处,是一个十三岁左右的黑发小男孩,他手里拿着一架老式宝丽来相机,认真地蹲在地上寻找最佳角度,好像是在拍男人洗车的画面。

在男孩身边,一个婀娜多姿的东方女人正轻轻跪坐在地上,双手环抱住男孩的腰部,面向照片镜头笑着比出剪刀手。女人脸上的妆容精致极了。

鲁迪与父母的唯一一张合照。

“哦,看看你那可怜的爹和你那婊子妈,生出来你这么个杂种,是吧?”

菲利普嘲笑着,从中间撕开照片,再叠起撕碎。

“...你他妈的!”

鲁迪胸中怒火噌的一下燃起,撩起一阵耳鸣,他撑起身体,用力吼叫,想要起身阻止菲利普,却被死死按在地上。

“闭上你的臭嘴,亚洲佬。”

菲利普嘲笑着,把碎片丢在鲁迪脸上,欣赏下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中的女人,有着与鲁迪母亲如出一辙的脸。

但不同的是,这女人略显清秀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化妆的痕迹。

照片的背景是西雅图著名的弗里蒙特巨人像,她整个人立在巨魔左手的指关节上,双足点地,姿态安然自如,丝毫不显得脚下不稳。

她手抚着那座高达20米的巨魔像的鼻子,左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带着双墨镜,定定地望着镜头,嘴唇划着笑容的弧线,气质不凡,看似娇弱,却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驯。

“噢,这位就是你姨妈?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菲利普一脸得意地看着照片,“她看到你现在这样,肯定会很心疼吧,‘哦——我可怜的鲁多弗~’”

鲁迪眼眶通红布满血丝,紧咬着的牙关渗出几缕鲜红色,浸过嘴角,耳鸣声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思维。

鲁迪只觉得身体内仿佛有只凶猛的狼在乱撞,它在他耳边嘶吼,提示他,像他撕了你的照片一样,撕碎他。

菲利普贴近着鲁迪,嚣张地在他眼前甩了甩照片。

“总之呢,我...”

鲁迪突然发力,拼尽全力抬腿猛踢菲利普的下身。

菲利普那张猥琐的笑脸瞬间变得煞白,喉咙里挤出一声接近鸡叫的哀号。

这个身高六尺、肌肉发达的体育系明星学生捂着裆部弯下身子,张着嘴,痛苦地张嘴哼叫着,疼到口水都流了下来。没过两秒,他就蹲在地上哭爹喊娘。

众人一时被鲁迪突如其来的反击吓住,趁着这几秒,鲁迪艰难爬了起来,忍着晕眩感,顺手拎起倒在一旁的吉他,勉强维持住身体平衡。

“...想知道她会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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