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那年秋天,父母遇车祸离世,他被布莱克威尔学院退学,一蹶不振,陷入悲痛。
十三岁那年冬天...
2008年11月2日,阿卡迪亚湾。
布莱克威尔学院校长室里,秃头的中年校长雷蒙德·威尔斯一脸严肃地对着鲁迪宣读着他的“审判”——学院最终还是决定要求鲁迪退学,理由是他的“精神问题”会成为学院内的不稳定因素,需要退学进行“心理治疗”。
小鲁迪早有预料,虽然他很快就通过了精神病院的精神状态测试出了院。
但他知道自己没法对此做什么,也只能无奈落寞地接受这个决定。
走出校长室,再艰难地从人群中走出教学楼,天色已近黄昏。
他硬着同学们或嘲笑、或同情的表情,背着挎包,踏上回家的路。
他要回的家是叔叔亚历克斯家,他已经没有家了。
父母生前在阿卡迪亚湾购置的房子,已经作为车祸的赔款抵押给了银行...还是“普雷斯科特”们?
他不了解也无心了解,据说那辆油罐车是“普雷斯科特的财产”,那就算是吧。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布莱克威尔学院大门的时候,一阵阵茫然向他袭来。
就在这时,他瞥见马路对面也有个人影在缓缓走着,草莓棕色的乱蓬蓬长发,低垂着脑袋。
走近些,鲁迪这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克洛伊,一位和他一样是“奖学金生”的女孩,她的眼睛红肿,面色苍白,一看就是刚刚哭过一通。
鲁迪心中一紧,他这才想起之前听说过,克洛伊的父亲威廉也在不久前遇上了车祸去世,好吧,真操蛋。
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拉远,直到她离去,鲁迪把还没出口的“嗨”给吞回去,也默默地加快步伐离开了。
......
2008年11月30日,阿卡迪亚湾,海边悬崖。
距离车祸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他脑海中还是会不时浮现出父母被火焰吞噬的画面。那铭刻在脑海中的噩梦似乎永远也不会消失,时刻痛苦折磨着他。
他在车祸前一刻获得的“预知未来”能力似乎越来越强烈了,预演仿佛无时无刻都会发生。这能力被迫让他提前看到所有人的不幸,却无力去改变,这使他几乎崩溃...
他向周围人求助,也没人相信他会有这种能力,都以为他只是在发疯...
直到这天晚上,他再也忍受不了了。
那天深夜,小鲁迪拖着绝望的步伐,偷偷趁着亚历克斯叔叔和佩罗拉婶婶熟睡的功夫,走出卧房,独自一人钻进密林里,爬到悬崖上。
夜幕降临,月光照耀下的海面如昏昏欲睡,另一侧山脊尽头的灯塔矗立在夜色中,一波接一波的海浪仿佛大海轻轻的鼾声。他孤寂地站在悬崖边,望着这一切发呆。
随后,他身体前倾,俯视着倒映灯塔和月光的黑滚滚的海水。他想,自己再也没机会去看那座灯塔下的风景了。
就这样吧...正当鲁迪告别着眼前景色时,心跳一阵加速,冷汗浸透了全身。
讽刺的是,看来这也算是个“不幸事件”,他自嘲...眼前又出现了灾厄前强制出现的重影。
...可是,在这个重影中,他却怎么也找不到落海惨死的自己...
...为什么...明明我都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跳下去...
突然,他感觉像是被一股能量击穿了整个身体,随后这股能量蓄满了全身。
能量在身体里碰撞着,最终汇聚到左手指尖,随后又沿着左手手掌,传回一阵麻木感。
鲁迪不敢置信地张开手掌,盯着自己的手心,这时,他不再感到难以控制的恐惧,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控制住恐惧”的能力——他几次张开左手,然后做出托起水晶球的姿势,心底的悲恸和绝望渐渐化作兴奋。
他莫名狂喜,擦去眼泪,踉跄着跑出悬崖和林子,浑身沾满树叶,朝着家的方向一路狂奔。
就这样,以这种差点丢了小命的方式,他终于掌控了自己的能力。
至少...他还可以通过永不使用那个能力,来假装自己从没获得过它...
......
2008年12月。
那年冬天是个暖冬,他还记得姨妈会带着自己在阿卡迪亚湾四处散心,鼓舞着他的心情。
在和姨妈去逛本地教堂时,他们被迫参加了一次无聊透顶的教会活动。
鲁迪遇见了一个蓝绿眼睛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凯特·玛什,是本地的牧师理查德·玛什的女儿,是阿卡迪亚湾教会学校的一名学生。
凯特经常把头发扎得整齐规矩,脸上总是带着腼腆的笑容,她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作为阿卡迪亚湾教堂唱诗班的一员,她的小提琴技巧也十分娴熟,她的父亲理查德牧师就经常让凯特在教会的礼拜仪式上表演小提琴独奏,为信徒们演奏些或欢快、或凄美的圣歌。
而在这种时候,鲁迪就会去拿那些免费的饼干吃,这是他来这的唯一目的。
事实上,他和姨妈来参加礼拜的目的就是那点儿美味的饼干,而不是去聆听所谓“上帝的福音”。
好在凯特也没有在私下里向他传教,和凯特走近后,鲁迪逐渐发现凯特是个好相处的朋友。
那个寒假里,在理查德先生的默许下,凯特常常和他一起出去玩耍,比如一块儿看海面上的渔船打渔,钻到树林里打雪仗,然后在树林里一块儿迷路...为此,鲁迪还被凯特那个可怕的母亲狠狠数落了好几通。
第二年,凯特参加了唱诗班,经常在他面前练习小提琴和画画,理查德牧师也经常给予鲁迪鼓励和关心,在凯特的支持下,小鲁迪的状况也变得好了起来...
......
2009年3月。
阿卡迪亚湾,被雪覆盖了一整个冬天的森林开始复苏。
凯特家门前,面对面的两个好友却默默无语,仿佛仍未从去年冬天苏醒过来。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小鲁迪轻声说道,“我会联系你的,我会给你讲讲我在西雅图的生活。”
“我知道...”凯特看着地面回答道,“只是,鲁迪,你走了之后,我身边的一切就都不会跟从前一样了。”
“嘿,我会想你的,而且我觉得,上帝一定会保佑你的,就像你...一直以来保佑我那样。”
他回头坐上了姨妈的车,和理查德先生与凯特挥手道别。
就在车子启动的一刹那,鲁迪转过头,看见凯特红着眼睛望着他。
然而车子已经开走,鲁迪只来得及看最后一眼,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