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铜绿风扇叹息摇头,油腻地掀动蚊帐的一角裙摆,初晨的雨露下垂干瘪,春情一夜,海棠凝白霜。
叮叮叮,六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
被风霜摧残唯有浓妆方能掩盖的老脸上,廉价的纹眉皱成一团,漆黑森林跨过枕边的海鲜商人对着墙壁破口大骂
“邹挽,你他么的能不能关掉你那傻*闹钟,我日你...”
少年恍惚地睁开眼,伸手摸向枕边揉成一团的旧校服,打着哈欠躺在凉席上套上裤子,随手关掉闹钟,扯开嗓门回敬道:“老子的闹钟关你卵相干,你特么就不能小声点叫,嗯嗯啊啊叫了一整晚,这次的男人让你爽得不行是不是。”
“都别吵了,大早上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
“你叫尼玛了。”
眼见整层的人都加入骂战之中,邹挽神清气爽,美好的一天和友好的邻居愉快地打招呼开始。
10平出头的房间里堆放着足有半人高的模拟卷,斑驳的墙面上有几块上任租客留下的显眼黄渍,书桌旁的纸箱子里还有半挂面和一副碗筷。
拔掉塞在啤酒罐上的卫生纸,仰脖猛灌一口,冰凉的酒水让人舒服的直打冷战,赤裸上身将斜挂在窗户上的床单掀起一角,光线自两栋楼的狭小空间挣扎坠落,防盗窗延伸出的小平台上有一盆小巧的仙人球,圆润饱满,贪婪呼吸缝隙里钻入的风。
天光洒落,少年后知后觉喃喃自语,“哦,我已经毕业了。”
草草一碗清汤面便是今日的早餐,抄起高二晚自习时打牌赢来的手机查看废品站的转账记录,消息弹窗却不合时宜的跳出遮挡了视线。
“在?”
“不在。”
“?,暑假打算怎么安排,我这有个帮人补习的兼职你来不,一个月4k,要不要考虑一下?”
“谢谢,我已经找到兼职了。”
对方正在输入...
“好吧,我过段时间就要出国了。”
愣神片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光芒自缝隙之中钻出,游云随风,不知归处,“祝你学业有成,一路顺风。”
汉市某栋别墅里,少女咸鱼般躺在沙发上,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显然还不识字,看不懂手机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方块,站在姐姐身旁,仰起脸满是期待。
“姐姐,老师了?”
“咱家妞妞这么聪明要什么老师,姐姐亲自来教你。”
“不要,姐姐凶。”
女生闻言柳眉倒竖,一把将妹妹抱入怀中,揉搓脸蛋,小丫头扑腾双手挣扎,大喊着妈妈救命,白裙少女心中叹息,破石头敲不醒,揉不碎,毕业聚餐不来就罢了,都说要出国了,多说两句话难道会死不成。
死脑筋,烂木头。
框¥建筑的蓝色牌子边,肤色黝黑,眉眼粗糙,头顶安全帽套着橙色背心的中年男人蹲着抽烟,快步上前喊了一声三叔,男人站起身丢掉烟头,露出两排被烟熏的发黄的牙齿,“来了。”
烂泥路两旁躺满了拆迁旧房的残骸,工程车冒着黑烟碾过水坑,扬起的泥浆溅射到裤脚上,邹义双扯着嗓子大声问道:“你后面怎么打算的?”
“就随便找点事儿做咯。”
“要不要来我这?”
摇了摇头笑道:“三叔,你是了解我的,这次来就是有一些事情想问问你。”
......
半个月之后邹挽光着膀子叼着烟站在三轮车一旁,破烂的台秤上堆着两堆特殊渠道搞到的建筑材料,炙热的阳光下车把上的喇叭传来耳熟能详的广告声。
“收旧彩电、手机、纸壳子、啤酒罐,废铁...”
给老保安散了根烟,从腰上的军绿挎包里数出几张鲜红的票子说道:“老伍,这次的货还可以,下次多搞一点我给你安排包好烟。”
“邹老板大气。”
生意红火自然会遭人眼红,但自从附近最横的废品站老板和他的表弟因为某种原因去了牙科医院一趟之后,邹挽的生财大计就再也没被打扰过。
跨上三轮象征性地按了两下早就不响的铃铛示意老伍他要去下一个工地了,埋头吭哧吭哧站起来蹬,狗日的路政,这地方设计这么陡的坡做什么。
路过一所中学时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有啥事没做来着,思考了老半天,“妈的,光顾着挣钱忘查成绩了”
停下车坐在马路牙子上,借助头顶草帽的寸许荫凉看清数字,和预估的分数差不了多少,历史类613,一所211应该问题不大。
......
夜晚的城市是属于富人的,灯火璀璨燃烧无数人的肮脏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