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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洁心神微震。
冰言的来历是双极域中经久不衰的话题,主流的猜测无非两种,一是“改名说”,二是“外来说”,其中“改名说”支持者众多,纳兰洁也倾向于这种可能,然而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姓名可以更改,本命法则却不可能发生变化,而帝国历史上从未出现过擅长冰之法则的飞升者——正是这种无法对号入座的局面,催生出了毫无根据的“外来说”。
今日,“改名说”得到了冰言本人的确认,但根据帝国战史的记录,严郁之女严冰是一位纯粹的灵修,而她的形貌,也与眼前的冰言相去甚远。
更令纳兰洁感到难以接受的,是冰言在陈述身世时连带着揭露的另一个事实——
她是石坚的女儿!
那位用情至深的百鬼之祖,竟然与当初在擂台上向他宣告爱人死讯的严郁育有一女!
仔细想想,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石坚被俘、无力反抗,帝国不可能放过掠夺他血脉的机会,而在丞相飞升的情况下,帝国群臣中资质最好、实力最强的莫过于御史大夫严郁……
只是,一年前,纳兰洁为石坚的坚忍与决绝赞叹不已时,哪里能想到,这位传奇复仇者的人生中还曾留下过如此不堪的一页?
联想到严郁的结局,纳兰洁心中暗暗唏嘘,却也不便对他人家事说三道四。
宇文曦似乎不打算开口,纳兰洁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向冰言讲述那段始于冰棺、终于彩虹的厉鬼悲歌。
冰言听得很专注,神情中却没有显露一丝波动,平静得近乎冷漠。
纳兰洁理解冰言对那位“父亲”的怨怼之情,但在她想来,冰言不惜打破多年来闭关自守的习惯,只为了解与石坚有关的消息,说明她内心应该也渴望着与石坚和解——毕竟,他们的人生悲剧,归根结底都是源于那个人,而以石坚为首的厉鬼们向那个人讨还的公道中,也包含了严郁母女的那一份。
想起临行前托着自己直上穹顶的那蓬烈火,纳兰洁心头微暖。
当冰言询问她需要何种答谢时,纳兰洁诚恳地说道:“当时我身陷绝境,全靠石坚前辈布置的那道彩虹才从酷刑中解脱,把前辈的事迹告诉他的亲人,不过是我应尽的本分,哪里需要什么答谢。”
冰言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说道:“石坚是石坚,我是我。账目我记下了,你想好要什么就来找我,我能给你的最高价码,是帮你过天人障。”
说罢,也不等纳兰洁回应,冰言径直退出了群组。
有那么一瞬间,纳兰洁真想问问冰言,这份报酬能不能立刻折现。
她旋即掐灭了这个念头——冰言有冰言的账目,她纳兰洁也有自己的原则,为这样一件小事向救命恩人的至亲收取酬劳,这样的事情她做不来。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一直沉默旁观的宇文曦忽然显化身形,说道:“这件事情的性质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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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张清丽如故的脸庞,纳兰洁真灵中不禁泛起涟漪,幸好,在“封心”的阻隔下,这份波动并不会传递到她用于联接信息系统的灵力。
群组之中,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在我眼里,这件事情往大了说,应当应分,往小了说,举手之劳,至于别人怎么想,我不关心,你有什么指教我听着,但我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
宇文曦沉默片刻,问道:“你是不是打算离开双极域?”
纳兰洁有些惊讶,很快便反应过来:“看来你从姜朋那里听说了我父母的事情……不错,我正在寻找愿意替我安家的界域,但这跟你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反正你也学不会我的功法。”
宇文曦再次沉默,然后说道:“如果你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我想雇你做我的对手。”
纳兰洁心想以你的修行速度,最多一千年,怎么也能修到极位,你又不赶时间,沉寂万年都不在意,用得着陪练吗?何况你不是还有一位登天境的“追随者”……好吧,打架这种事情确实不适合仙子,可你自己不也厌恶暴力吗?和平心映相对清谈、坐而论道,怎么想都更适合你。
不管宇文曦究竟是怎么想的,对纳兰洁来说,这都是个好消息,毕竟和宇文曦切磋能够大幅提升她的修行效率,在暂时没有出路的情况下,尽快增强自己的实力总是不会错的,既然宇文曦主动邀战,她也没什么可矫情的。
“要钱没有,拳头管够,各取所需的事情,你给钱我也不收。”
宇文曦笑了起来。
没来由的,纳兰洁的心不争气地跳了两下。
她暗骂自己心志不坚,随后自我安慰般地腹诽道,都说相由心生,可宇文曦这家伙心思乱七八糟,怎么偏就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