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放在二十年前...不,不需要这么久。
十年,甚至五年都足够。
放在上述任何一个时间点,赞达尔都一定会放任自己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他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的麾下是一群强抢民宅,奸淫妇女的孬种,他绝不愿看到自己的部下竟和帝国军相差无几。
如果到了最后,所谓的崭新员峤,也只是换汤不换药,旧瓶装新酒的话...
那么他们这几十年的拼搏,两代人的奉献,这么多为了共和国而牺牲的英雄,他们的鲜血,岂不是白流了吗?
先代神令剑巫女作出的一切努力,岂不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赞达尔中校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情景。
所以他一直燃烧着,如野火般燃烧着,即便年纪将近半百,他也始终站在员峤军的第一线。
然而...火焰的熄灭,往往只在一瞬间。
哪怕前一刻,野火仍在奔腾怒号,可只要柴薪耗尽,火焰就能够在一分钟内化作永不复燃的焦灰。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少年的心性从这位共和国军人的身上离开了,剩下的,只有一熟于事故的腐朽骨架。
他会坚持稳定压倒一切,再差的秩序也胜过正义的混乱;他会考虑所谓的“总体利益”,部下的身死在他眼中只是变化的数字;他会为每一件事都做出“合理的解释”,让所有他无法接受的决定都变得可以接受。
有人会说,这是成熟的标志,这是心性大成的表现,这是一个男人从无知少年向顶天立地中年人的伟大跨越。
一派胡言。
这是对自己的背叛,对过去的背叛,所能想象出的最无耻,最自欺欺人的开脱。
赞达尔知道,过去那个跟随在神令剑巫女周围,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锋的少年,早就死了。
遗留在这里的,只有一具名为赞达尔的冢中枯骨。
“中校...您...”
一句话将赞达尔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的副官正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这算什么。武雄那老小子可是打满了包票的,我们就算把那两兔崽子宰了也没啥,没事的。再说了,有什么责任,我是主指挥,和你们没关系。”
他安慰地拍了拍自己副官的肩膀。
“嘿,别哭丧着脸了!所以还不去帮我看着那群混账一点,虽然说是我负责人,但老子可没说想负责人。看紧那帮精虫上脑的蠢货了,一个个跟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别闹出人命来!”
“我...是!中校!”
他的副官最后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敬了个礼,快速跑出了营帐。
现在...只剩下他一人了。
赞达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无论是向封魔奉行还是猎豹中队的信使都已派出,现在的他,几乎是不用做任何事了。
也许他现在真的需要小睡一会...
就一小会...
听着远处传来女孩模糊的哭喊和男人的怒骂,赞达尔的思维陷入了停滞。
......
...
只消片刻,赞达尔就意识到了,他在做梦。
因为他看见,自己的正对面,坐着神令剑巫女。
真奇怪,他应当是很多年都是无梦的了,更何况梦见神令剑巫女,这种事尚属首例。
“在这种情况下重逢...的的确确让人意想不到啊,恩师。”
赞达尔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让先代知道,她一手推进的新员峤,她满怀希望的新员峤,她奉献一生的新员峤,如今是这般模样了...
先代她会怎么想?赞达尔自己都无法想象。
还好,对方只是梦境中的幻影,是提线木偶般的存在,不会对他的问题进行任何...
“赞达尔。我要纠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