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决断一下,安陵世渊抬起通红的虎眼,往李太监瞧去,同时欺身走向前去。李太监被安陵世渊一瞪,一双腿哆嗦个不停,差点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好在安陵世渊并未对李太监做何举动。他只是一把捏起酒盘上的酒杯,仰头一口倒入口中。此举引来侯府亲兵一阵惊呼,但已阻止不了安陵世渊的动作。
安陵世渊随手把酒杯甩在地上,同时手大力一挥道:“臣接旨了。来人!送夫人回屋!”
于正德吓了一大跳,赶紧想上前扶住安陵世渊,好问他交出大宁军虎符印信。结果他这一出格的举动,立即引来侯府亲兵的过激反应,有人已举刀欲砍。
李太监看着安陵世渊喝下了鸩酒,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心思安稳活泛了不少。此刻见于正德要上前追问,赶紧拉住他的手臂,好言劝道:“哎!哎!于将军,怎么说侯爷也是爵位在身。总要留点体面才好。”
于正德一听,鼻子差点气歪。就是这个李太监,一上来就把局面搞得不可开交,两方人马险些兵戎相向。现在反而当起滥好人,说起自己来。宫中的太监,整日里伺候王上妃嫔,尽搞些媚上讨好之举。对边镇大将的警惕性一点都没有。再如此下去,自己极可能会被这李太监坑死在这里。
想通这些,于正德反手一抓李太监手臂,不理会李太监呼痛的声音,拉扯着就走向院中角落。
伊明弘眼看着安陵世渊仰头喝下鸩酒,眼中光芒晦暗了下来。待又看到于正德拉着李太监走去角落,他心中已有了决断。
只见伊明弘朝着侯府亲兵、侯府侍女大声喝道:“没听到侯爷的话吗?赶紧送夫人回屋。”
趁着院中慌乱之际,伊明弘疾步走到庭院门口,重重一扯侯府管家廖叔的袖子,低声道:“速速派个机灵的婢女,从侧门出去找郡主。让侍卫骑马送婢女去找。要快!”
说完这些,趁着于正德和李太监还在交谈,伊明弘一侧身,闪身快步往院外走去。
话说于正德拉扯着李太监,到了庭院角落。李太监口中不依不饶道:“于将军,你这是做什么?你疼奴家了,快快放手。”
到了相距其他人都有一段距离的角落,于正德才放手,呼了一口气,口中解释道:“李公公,从都城出发时,我俩都是领了要务在身的。”
于正德、李太监出发前,大王子是有给他们分工的。李太监负责鸩杀武安侯、查抄武安侯府。于正德负责解除武安侯大将军职务,同时要把大宁军掌控在手中。
于正德明白能执掌大宁军,是多大的权利,是得了大王子多大的信任。自己要不是丞相蔡恒的心腹,根本就不可能染指这一大权。虽然自己也清楚,此次前来接管大宁军,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武安侯要是有异动,自己带来的二百右骁卫,还不够大宁军一阵冲锋塞牙缝用的。但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怎么都得拼一把。富贵险中求嘛。
“查抄侯府,是多大好处的事情,你我都是懂得的。李公公心急一些,我也理解,同时也不打算干涉李公公行事。但李公公莫要忘了,你我如今身处西南三镇,是边镇之地,并不是都城之内。在外行事,没有当地统卫力量的支持,是非常危险的。”
缓了一口气,于正德接着说道:“让武安侯自杀,是必须要办的事。但不该在我拿到大宁军虎符印信之前办。安陵世渊一死,其亲兵就再难管控。今日只有二百右骁卫保护你我。万一对面生乱,我可不敢保证护得了李公公你的周全。“啊?那怎么办?安陵世渊已经喝下鸩酒了。”经过于正德的提醒,李太监也明白此间凶险局面。赶紧想找脱身之策。
于正德说道:“为今之计,李公公须全力助我拿到大宁军虎符印信。只要大宁军在我掌控之下,侯府亲兵就翻不了天。”
“对!对!于将军此言有理。奴家必会全力相助于将军。”
在说通李太监后,于正德领着李太监,再次回转到众人面前。此时,院中一片忙乱。侯夫人已被众家丁婢女抬回卧房。安陵世渊则被亲兵们扶着,半躺卧在摇椅之上。
此时的安陵世渊,面如金纸,嘴角开始溢出血沫。这是毒酒已逐渐在其体内开始发作的征兆。
于正德不敢再拖延,顶着侯府亲兵们满含屈辱又流露着杀气的眼神,尽量放低姿态,在安陵世渊身边蹲下柔声问道:“侯爷,大宁军虎符在哪?印信在哪?请交给末将,我好回复上命。”
只见安陵世渊艰难地张了张嘴,吐出意义不明的一串杂音。紧随杂音之后,一口鲜血飚射而出。然后手臂无力地垂下,就此没了气息。
李太监一见这景象,立刻慌了神,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于正德下意识就要搜安陵世渊的身,想看看虎符是否在其身上。刚一伸手,侯府亲兵眼神就瞪了过来,口中威胁道:“你待如何?侯爷虽死。遗体也不是你们可以轻辱的。”
眼见双方成见太深,于正德正要开口解释一下。身后先传来一道声音:“无妨的。于将军只是想看下虎符印信是否在侯爷身上。让他搜吧。如果没有,还可以去侯爷书房找一找。”
两方人的目光,都转向说话的人身上。刚才出声的人是军师伊明弘。
不知何时,伊明弘已回到院中,此时一脸平静,云淡风轻,仿佛自己从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听了军师的话语,于正德的脸上浮现欣喜的表情,心中暗呼军师真是上道,知道侯爷死后,以后该依靠的人只能是自己。
而众亲兵的脸上,则是不情愿的表情。但鉴于是军师说的话,亲兵们也没再坚持阻拦于正德。
借着这个机会,于正德赶紧快速在安陵世渊身上搜了一遍。只可惜,没有找到虎符印信。他讪讪站起身,对众人说道:“没在身上。那现在我们去侯爷书房找一下吧。谁来带下路?”
众侯府亲兵不答,有些人把头转向一边,有些只顾低头整理侯爷的遗容。在这尴尬的气氛下,还是伊明弘解围道:“我来引路吧。”
众亲兵眼光投射到伊明弘身上,眼神充满了鄙夷。于正德不再理亲兵们的恶劣态度,招呼了属下军士一声,抬脚就跟着伊明弘前往书房寻找虎符印信。
在前往书房的路上,伊明弘仿佛不经意间谈起话题:“王上谕旨这一下。于将军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呐。现在诸事纷杂,将军不分派点人手,去通知一下郡主回府吗?”
于正德目前心思全都在虎符印信上,并不想分心忙其它杂事。不过伊明弘是大宁府目前第一个投靠自己的人,一些消息还是要透露给他的,方便后续处理诸多纷扰杂事。当下于正德漫不经心说道:“不急。先把虎符印信拿到手。区区找一介女流,无甚难度。再不济全城搜捕就是了。”
伊明弘听了于正德的回答,眼底的忧色更甚。从探听到的寥寥话语中,伊明弘能分析出,都城来的这帮人,对安陵雪不怀好意。并不像谕旨上说的,让安陵雪沿袭子爵那么简单。潜藏于谕旨之下的,该还有其它不宜放在明面上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