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饯甜枣糖葫芦嘞！”

“正宗京城烧鸭，汁多皮脆，来往都来瞧瞧...嘿，客官您要几只？”

“切半只。”

“得嘞...哎客官，三文钱可不够。”

“那不要了...劳烦问一句，南陵学宫怎么走......”

...

十里长街，吆喝声不绝，随处可见执扇笑谈的风流士子，同行的襦裙美妇仪态万千，比杨柳易折。

沿街散步时，孙宝禾瞧见几间书铺，提出要去买些玉版宣，好回家抄书。

徐令秋没打算跟进去，背着手，在外头等候。

正百无聊赖，余光忽然瞥见书肆旁，有位黑衣束身装的年轻人，身背灰色包袱，在来回踱步。

偶尔有人上前，年轻人便会与之交谈一番，随后将包袱打开一角，给对方瞧几眼。

见到这一幕，徐令秋便已了然——走商南北的私书贩。

如今的北魏南陵关系微妙，双方民间的商贸互通，在淮东徐州那边还算常见，但青州陵京这一块儿，其实并不多。甚至许多出自北魏朝堂的政史典籍，都会被南陵王府禁绝。

所以私下贩书这种事，倒也不奇怪。

索性无事，徐令秋便朝旁走出几步。

“都有哪些类型的书？”

年轻人转过头，如数家珍：“公子喜欢看哪种？庙堂策论、诸子方技、诗文戏曲......”

“江湖轶事的，出自蜀州的有么？”

“那倒没有。不过前段时间，刚到一批青州江湖的典籍....公子要是不感兴趣，杂书也有，《武林腥事》《痴娇小师妹》什么的.....”

“嗯？带图的？”

“太露骨，犯法的.....被官府逮住就不止罚银子了。”

徐令秋哑然失笑。

最懂律法的，果然还是这些游离于踩线边缘的人。

正巧学舍那本《绣榻野史》差不多看完了，身为学宫讲学，也需要经常读些政史经策、百家典籍用来充实自己。

闲书自然必不可少。

趁着孙宝禾还没逛完，徐令秋便准备挑选几本，以后打发时间。

黑衣年轻人见生意有戏，也挺乐呵，压低声音：

“除了这些，阁下日后要是想练武，或者对哪家门派的功夫秘籍感兴趣，也可以招呼一声。先下定子，最多三五日....”

......业务还挺广。

徐令秋摇摇头，表示不感兴趣。挑了本《侠女泪》，问了价后，便从腰侧荷包去掏银子。

那年轻人视线跟着下移，像是瞧见什么，脸上笑意突然一敛。

下一瞬，一直藏在包袱里的左手，猛然掏出柄匕首！

徐令秋余光一白，措不及防，急退一步，避开的同时，顺势拿住对方手腕。

但那人却任由他拿腕，藏在腰后的另一柄背身短刀，悍然抽出！刀刃从身侧环过，轻易便挑开了过路少妇纤背的裙衫。

“呀——”

“喝——”

少妇惊呼和黑衣人低喝同时响起。

晃人眼球的雪白中，一柄森寒皪皪的尖刃再度斜下上挑。

徐令秋皱起眉头，虽然莫名其妙，但手上却不慢——

擒住对方手腕的左手，虎口发力，卸去腕劲、提臂下移，带动黑衣手中匕首，顺势抵挡住斜挑的短刀。

再单手缠腕，'喀嚓'一声，生生掰断黑衣人左腕，将刀口拧向对方腹部，脚下移步，轻易便将匕首送了进去。

“哐当——”

腹部吃痛，黑衣人右手刀紧随掉落，左腕也弯曲成一个夸张幅度。

腹下伤口虽不深，但两种剧痛累加之下，热汗猝然涌上额头，黑衣弓腰如虾，下意识将脑袋抵靠向青衣胸口......

“噫~这公子怎么还有这种癖好......”

“咱们南陵风气一向开明，当街搂抱一下而已，多正常。”

“倒也是，那青衣公子长这么俊，就算夹枪带棒也不打紧~”

...

“啪嗒——”

几滴黏稠鲜血掉落在地。

交手不过数息，又“点”到为止，除了地上短刀和一摊不大的血渍外，并不怎么引人瞩目。

甚至不如刚才那年轻少妇，衣襟被挑开时惹出的动静大。

面对行人的偶尔打量，徐令秋不动声色，原地静候。感知到怀中气力渐弱时，这才稍稍松懈劲道，准备将其拽到一旁问话。

却不料，

原本沉寂的黑衣挺尸而立！猛得将腹部从匕首上'拔'出，转身后，立即人群踉跄逃去。

此人两次突然间的反应，都超出常人预料，徐令秋一时也有些愣神。

再想追时，黑衣已然如鱼溺入人潮。

皱眉思索片刻，徐令秋再次惊醒！连忙看向手边——那本《侠女泪》还在。

除了右手手掌处，沾上了不知是对方还是他的血外，身上的物件一样都没少。倒是对方仓皇逃离时，爆了一地装备——包袱里散落了各种书籍。

这下更加莫名其妙了。

“徐先生？”

不等多想，孙宝禾从身后书铺走出。

徐令秋只好转身打了个招呼，又趁着孙宝禾不注意，将白嫖来的书藏进腰间。

但也正是这时，无意摸到了腰侧那枚篆刻“姜”字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