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初八,蛰虫始振。
南陵学宫占地不算太广,景色却十分怡人。前有扶珠山幽胜景,后有淮枳湖碧波貌,一向有“方寸纳芝兰气象”之称。
午后时分,几名散学的女学子行走湖畔,边赏景闲聊,边嬉笑拨弄垂柳。
直到无意间,瞧见一名青衫男子独坐湖边圆石。
“那是......徐先生?”
“像是。我见过我娘买的画像,不过看着比画里俊一些。”
“画像?穿衣裳的么?”
“不知道...我娘舍不得给我多瞧......噫?徐先生身上怎么冒烟了?”
...
柳树圆石下,头冒白气的徐令秋静坐了许久。
头顶上方的柳叶被春风摘下,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本想落上青衣肩头,可离之还有数寸远的时候,忽然被一分数段。
指段大小的柳叶,茎叶断口平滑,齐齐整整落入泥壤间。
随着“白气”越冒越多,杨柳树也如穿湖风拂过,叶声簌簌作响。
只不过这次没有树叶落下,风声片刻渐弱,又停歇。
徐令秋也在这时睁开眼睛,平心静气,伸手摘下一片柳,叼入口中,若有所思。
所谓黄庭气机聚势,不能说不难,只能说不简单。
按照义姐打小的说法,他的确没什么刀法天赋,甚至连武学天赋都极为一般。
一步一阶的笨法子,显然不适合他。
好在走这么些年江湖,也并非真的白走,徐令秋就发觉了一种适合自己的野路子——偷师。
各家门派的刀法剑招拳式,只需“一知半解”,攫取其中一二精要玄妙,揉于自身。虽是取巧之举,但只要内息不绝,与人对敌时,招招变化不可端倪,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就如前几日宫七的'听潮一刀',他学不来气势磅礴的大潮奔涌,难道还学不会混不吝滚刀?
两三日的钻研,还比不上今日半个时辰的一念通达。只是不知道,此举最后能否求得那个“势”字。
另外,这“听潮一刀”,徐令秋练着练着,莫名有些熟悉之感——与义姐当年所教的“方寸龙象”拳法,有些相似。
应该说,“神似”。
大道殊途同归的缘故?
重新望向湖畔来来往往的学子美妇,徐令秋有些失神。
谪仙...少妇......
江湖上虚无缥缈的“仙人秘籍”传闻,都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何况是近在咫尺的大宝贝?领略过小宗师的气象后,他自然想找回此物。
但是怎么想,这两者也联系不到一起......
看来,还是得找到那件云锦织衣,才能知道些线索。
徐令秋回味了下那夜摸到的手感......这位大长公主,的确将此物随身携带,那该怎么找?
这两日他倒是打听过,陵京城内来了位北魏贵客,在宣平坊那边落居,极有可能是这位很大的公主。
而且今日迎春,听说那位大公主,还会与南陵王府、州府等,一齐乘舟泛湖,学宫不少夫子讲学也都到了场。
他去了虽然能见到,但总不能当众明抢吧......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时,湖边有一红袄女子,一路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临近后,也没忘记作揖一礼:
“徐先生。”
孙宝禾仍旧是那幅红衣瓷人打扮,圆脸儿微润,杏眸环顾四周,凑近了些,声音小小:
“我打听到'徐仙会'的消息啦......”
“嗯?”
徐令秋来了些兴致,看着孙宝禾粉粉嫩嫩的唇儿:“什么消息?”
唇儿一张一合:“是舒姨告诉我的,说咱们学宫湘竹湖畔不远,有一方竹林,竹林里有座竹屋,竹屋......平日里不少女学子,都在那闲游描丹青。”
孙宝禾眨起杏眸,莫名有些兴致盎然:“先生要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