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安坊内的一间高楼,从三楼窗口望去,可见屋内围聚不少人,皆身着黑衣,围坐圆桌。
坐首位的,是名须眉黑胡的铁塔中年汉子,领口处绣着红色的细小'秦'字,还有只小鲤鱼游附字下。
铁塔壮汉一人身形占据半边桌,其余人面前桌面摆着茶水,七嘴八舌,像是在议事。
这些人与真正的江湖黑鲤不同,不会接那悬赏杀人的买卖,更多的还是抱团取暖,再划分支,每个分支都各自盯着一亩三分地。
秦家外姓的几人,做的就是'暗侩'情报生意,商谈的事,除了讨论如何拿回投在鱼龙楼的本钱'里子'外,还有如何找回被王府扫地出门,丢掉的'面子'——找那名学宫执教报复!
但这是只是其一。
其二,则还要替青州上家,办些打探消息的小事。
不过眼下,众人谈论第一点的居多。
“那小子不仅害得我们被扫地出城,丢了鱼龙楼的生意,还让走商一脉的李楼主,受了重伤。于公于私,这丢掉的面子里子都得找回来。”
“但此子像是被王妃相中了,咱怎么找回这个场子?”
“那还不好办?李楼主肚子被剌了一刀,咱们也捅那小子几刀!”
此话一出,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人人转头看向发言那精瘦男子,却不言语,屋内针落可闻。
为首的铁塔男子睨了他一眼,掏出腰间的匕首,哐啷丢在桌子上。
“你去。”
“......”
方才还脸红脖子的精瘦男子,讪讪一笑,没敢接茬儿。
带头铁塔男子名为姚庆之,能带着手下人跟世家子弟抢饭吃,自然极有威望,见众人没个主意,拿起匕首噌得一声钉在桌上,沉声道: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光会打有什么用?那小子是靠打,才让王爷王妃青睐的么?是靠脸!真要是伤了他,怕是连南陵都待不下去了。”
“不能伤?那怎么办?”
“咱们没人家那幅皮相,后头也没大哥大姐撑腰,就要学会动脑子......”
秦家几人大字不识箩筐,平日看书也得有图文辅助,显然不擅长这些花花肠子。
姚庆之以前就是倒腾《武林艳史》之类的经典出身,看过不少书,才情自然高过众人,摸着下颌胡茬思索一二:
“既然这小子是学宫执教,咱们就坏了他读书人的名声。”
“坏他名声?”
桌上其中一黑袍男想了想,出了个主意:“此子年轻气盛,怕是好色,不如塞个娘们儿陷害他?诬陷他偷亵衣泼脏水什么的......”
姚庆之蹙起眉,叱骂了声低级:“那小子长得祸国殃民,连咱们王妃都垂青于他,你找的那些庸脂俗粉,人家能看得上?”
“那怎么整......?”
“读过书没有?”姚庆之斜睨一眼:“听没听过一句诗文,叫'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尽文章抹尽名!'”
“......”
众人面面相觑。
显然,他们平常读的并非这类书。
姚庆之轻缓解释:“简单来说,就是耍些文人手段,让他声名狼藉!让陵京城再无他的容身之处,落到跟咱们一样的境地。”
妙哉!
动口不动手,这样即使被王府的人知晓,也能推脱。
众人知道姚大哥平日里除了卖书,还好读书,更喜欢被人称作'文人',恭维两句,又问:
“但是......怎么做?”
姚庆之端起茶水,抿上一口,摇头:
“没想好。”
“......”
“行了!都出去,容我想想再说。”
屋内人群散去,但除了姚庆之外,还留下一人。
此人着白袍,眉清目秀,方才秦家众人商议时,他也只是坐在侧位看书,并未参与。
姚庆之对此人了解不多,只知道复姓左丘,是名剑客,还是青州上家派来'接头督查'的人,但并不掺和他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