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炁坐在院中茶桌旁,把玩着手中的茶碗,视线随着一片落叶转移到门外。
望着那被某人栽种在门口的梧桐树,它已经从那么一点的小树苗长到如今这般高度,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为小兽包扎伤口的男子,一时惊觉!
原来,他到自己身边已经那么久了……
白炁回想自己当初刚发现他时,到他化形以人身相见,再跟随自己身旁……他已完全从一个不知世事的懵懂小神,一点一点学会了各种东西,了解这世间的种种万物,懂得了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真真切切与这里融为一体。
这些年里,白炁将苍旻保护的很好,他的眼睛里始终保有一份纯粹!只是冲人简单一笑,仿佛就能与一切不好的东西和解。
令人沉浸其中。
当初那动不动害羞脸红的少年,终于也是成长蜕变为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了。
就在白炁愣神之际,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不知何时忙完事情的男子,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
白炁静静地看着眼前之人,这副清俊面容,近些年来真是愈发地精致。
尤其是眉眼,明明是棱角分明的模样,可就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柔情。
如同雨后云雾缭绕的山峰一角,隔着时间向世人诉说它的温柔。
一阵应景的细风带动男子发丝,一时间其手臂中怀抱的黑色小兽也看呆了神。
更不用说那对面的人了。
以前怎么从未发现,他生得竟如此好看呢。
白炁心里喃喃自语。
“在想什么?喊了你好几声,看你都没有理我。”苍旻看着那盯了自己半天却未曾说话的女子,眨了眨眼轻声问道。
白炁瞬间收回心神。
调整了一下那比平时跳动快了些的心,虽然面不改色,可手指间那不经意加大了些的力道,出卖了她此时紊乱的心境。
她故作镇定,缓缓开口道:“苍旻,我们认识也快有一百多年了吧?”
苍旻端起桌面上的茶水,轻抿一口,眼底尽是化不开的温柔。
“一百四十五年,再加一个子春。”
白炁先是一愣,看着那把时间记得如此清晰的人,心里多出了一分感动的同时,随即又恢复原有的神情,多了几分忧虑。
白炁眼神一凛,略带严肃地盯着苍旻。
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现在越来越能感受到,面前的男子,好像对她生出了一些与旁人不同的情感。
她身为祖巫后人,背负巫族大祭司该有的使命,这一生早就已经注定孤寂!
她明白自己的命运,是不能与人相结合的,更别说是神!
虽然苍旻的出现,为她孤寂漫长的生命照进了一道光,但她一直以为,二人彼此的相伴是互相取暖,不该以占有对方为目的。
更何况他是神啊,等她的生命走到尽头,他——终究是要离去的。
然而,此刻男子的表情无一不在说明,他对她的不同情愫!
如果真如白炁想象的那样,对于没有结果的事情,还是趁早扼杀掉的好。
否则于人于己,都不会有好的下场。
“苍旻,我问你,这些年来,你对我究竟是何种情感?同旁人一样,对我是守护者那样的依赖,还是知己间的情谊?又或者……是其他方面的东西呢?”话落,白炁微眯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男子。
就连语气也比平时冷了几分。
苍旻看着跟刚才判若两人的巫女大人,那一直含笑的眼角终于也是放平了些。
感受到那人心底的寒意后,过了好一会儿,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地抬头注视,反问道:“大人——以为是何种呢?”
看着眼前的人不说话,他接着说道:“我来自于世间,必当归还于万物,你于我有看护之情,点拨之义,更有赐名之恩!不论何种情感,于我而言,你与万物皆是无比重要的存在!”
瞧着那对深沉的眸子,她看不出一点波澜。
倒是这模棱两可没有确切答案的回复,令得白炁不得不多提醒几句。
“我是命定的巫女大祭司,身上有着自己的责任和担当,不可与人结合,我这一生便早已注定是一个人!能够有你这样的朋友陪伴多年,足够了,至于其他的,我并不奢求。但如果有人对我存了别的心思,那我和他的缘分便只能到此处为止!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也终究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白炁盯着手中被添满的茶水,那氤氲雾气像极了她心中的迷瘴。
令人心生烦躁!
这些年过来,苍旻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把任何心思都显在脸上的稚嫩少年了。
对于白炁的意思,他自然是听得明白。
但即便如此,他的眼里还是不由地闪过一丝落寞,胸口也是紧紧一缩,像被什么捏住一般!
看着面前那故意把眼神聚集在桌上茶杯中的人,苍旻勾了勾嘴角,随即说道:“我是被你教出来的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有自己的分寸。放心便好,我只想留在这里,就跟以前一样。”
苍旻明白,如果自己想要的更多,那他注定是不能留在这人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