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会驱赶自己走。
眼前的这个女子,绝非普通人,这么多年的心性磨砺,她对自己的心有着绝对的把控,没有任何人可以扰乱到她!
至少,现在的他也没有资格。
他能留在这里多年,一方面源于她多年以前的一丝善念,另一方面就是自己也非常人,某种意义上他们两个人算是同种异类!
而这,并不代表着他可以走进她的心里。
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日日看到你,哪怕你永远不知道我对你的情,又何妨?
苍旻默默在心里想道。
其实,此时的白炁内心也是无比复杂的,她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乱过。
一方面期待着自己在这人眼中是不一样的,一方面又担心他说出不该说的话,以后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了。
白炁拿起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闭目凝思。
如果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该多好……
片刻后似是自嘲般地一笑,缓缓睁开眼。
瞧着暴雨将至前黑云压境的一方天空,说道:“这几百年间,我阅人无数,见过数不清的大风大浪,人性善也好,人心恶也罢,于我而言都不过是当初的匆匆一面!从我意识到自己要背负的命运那天开始,便再也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扰乱我了。”
白炁顿了一下,随即接着说道:“那种感觉像是一把锁,一旦锁了,便很难可以打开了。可是,如果有的选的话,我只想当一个普通人,可以有很多的朋友、伙伴,有自己最亲近的人,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每当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老去,而自己依旧是以前的样子,我便过够了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那种感觉你能懂吗?”
“我懂。”
“不,你还不懂。”
看着眼前人此刻的神情,感受到她内心强烈的波动,苍旻知道她一定是难过极了,
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简单应附着。
这种岁月带来的孤寂,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会体会到,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才能够真正地读懂此刻的她吧。
白炁:“以前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思,如今却很容易被一些小事勾起,或许……大限将至的那一天,不远了。”
闻言,从刚才就一直保持安静状态的苍旻,忽然像是被点到什么开关一样,体内一直被隐匿的神力突然不受控,猛地散发起一阵波动。
不远处的花瓶都被震碎了去!
趴在其怀里睡觉的小兽也是瞬间察觉到异样,“蹭”的一下跳到白炁脚边,浑身炸毛,死死抓住她的脚腕,那兽型瞳孔不安地盯着旁边的人。
“不会的!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苍旻皱着眉头,死死攥着拳头,不敢直视对面那人投来的目光。
二人生活在一起久了,他竟然差点忘记,跟自己比起来眼前这人也是普通人,也会有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天。
可能是几十年后,也可能是几年后。
但真到了那一天,他该怎么面对呢?
对于这个在他神生里占据绝对地位的巫女大人,他怎么舍得放手,又岂肯放手呢?
若真到了那天,亲眼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他恐怕会生不如死!
所以,听到白炁说她会有大限将至的一天,饶是平时苍旻假装的再好,此刻再也克制不了一点内心的激动。
白炁看着对面颤动的黑袍,她真是没想到,苍旻这温和惯了的性子,也会有情绪失控的这么一天。
而此时,她几乎能断定及肯定,眼前这人对自己,绝对有着某种不一样的情感!
而且她似乎还低估了,自己在其心中的地位。
可她说过了,如果某人对自己存了不该存的心思,她绝不会留!
但不知为何,每每当她看见男子这副神情时,心里总有个声音响起,自己是不想他离开的……
这算什么,是对他的怜悯,不舍?
还是……
我对他——也生出了情吗?
白炁怔怔地看着眼前低着头的男子,心里一声叹息过后,环抱起伏在脚边的小兽,为其抚平毛发。
任凭一颗心乱着。
两人一兽就这么互相坐着,各自思考各自的心事。
直到一场大雨下完,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本以为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会有些奇怪,可是正恰逢一些地方瘟疫横行,两人还是如原来一样帮助人们祛灾去病,祈福求祉。
谁也没有再提起那天下午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但事情总要有了结的一天。
就在疫情平静后的某天,白炁寻到正在打理药田的苍旻,问其愿不愿意跟着一位外来的闲散老道出去游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