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厉之掌风,瞬息间猛然交汇,玄力激荡澎湃,四散而开。
二人双掌以目不暇接之速频密交击,沉闷轰鸣不绝于耳。
众目睽睽之下,石台上二影交错腾挪,每一掌皆是硬撼,雄浑玄力赋予双方拍石成粉之绝强威能!
“陆川竟能与独孤离正面抗衡而不处劣势!”
睹此番激战景象,众人不禁再发惊叹。
陆川虽修行时日较短,其玄力之浑厚及武技之娴熟,似丝毫不逊独孤离也。
“此人竟将武技锤炼至登峰造极之地步!”
掌影翻飞中,独孤离面色微沉,未料即便全力以赴,仍难以速胜陆川。
且每逢双掌相接,莫名之间,对方玄力竟使他肌肤生寒,如有针刺。
“拖延不得矣!”
如此之观,使独孤离目色一敛,随即猛地前踏一步,身姿近乎全然贴近陆川,及至彼身相近瞬间,嘴角微扬,一抹冷意浮现。
刹那之间,独孤离恍若化身修罗,身躯每一角落,皆爆发出强悍之力,攻袭如密雨般倾注陆川周身。
场外观战之宇文峰,见独孤离攻势蓦然狂猛加剧,面色微变。
初时,独孤离突如其来的凌厉攻势令陆川手脚略显忙乱,然转瞬之间,其已重新稳住阵脚,一拳一掌,分左右成势,挥出之际,拳掌各展其技,异路而行!
陆川左施岩碎拳,右展六合掌,一刚一柔,在其掌握中浑然天成,清越之声响彻,竟将独孤离狂澜之势,硬生生挡下!
陆家座席之上,陆战等众人目睹此景,不由倒吸凉气,未料陆川能将岩碎拳与六合掌修行至斯境地,惊叹不已!
“此子,果真悟武之天才也!”
陆战振奋不已,双手急搓,忽觉相比于此孙,昔所重之赤阳狮与血木庄,皆似尘埃般微不足道矣。
陆川之才,昭然若揭,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
昊阳一镇,届时岂能羁绊其志哉?
彼欣于此,独孤、令狐二族则气氛凝重。
独孤栢与令狐秋面色阴郁,二族少年皆缄默不语。
尤以令狐琴为甚,昔尝受陆川掌掴,今见其颜苍白,显未料几月光景,陆川竟能与独孤离正面交锋,且不分伯仲。
令狐秋近独孤栢身,低语曰:
“观今日之势,情状非善,陆氏稚子,其深藏不露乎。”
独孤栢面沉似水,手中玉扳指缓缓旋转,少顷,冷声道:
“勿忧,欲胜独孤离,非易事也。”
石台上,二人交战正酣,拳掌如暴风骤雨,连连击向对方。
在这密不透风之攻防中,二人皆未能全然规避,衣衫俱裂,痕痕可见。
又一轮猛烈对击,陆川与独孤离皆蹬足后退,各退数步。
独孤离足顿大地,身姿强行凝定,以手拭去唇边血痕,眸光如毒狼般死锁陆川,右手掌心忽现强烈玄力波动,此刻陆川察觉,独孤离似将全身玄力汇聚掌中。
俄而,随独孤离玄力汹涌澎湃,光泽益发耀眼,终至化作一团跃动不息之光球,在其掌中狂烈翻腾。
独孤离掌心光团乍现,陆战等面色骤变,惊呼之声脱口而出。
“四品武技,奔雷手,乃独孤世家双绝之一,未料独孤离竟真将此技修成!”
场外观战之宇文峰亦是倒吸凉气。
独孤离面带苍白,望向陆川,嘴角却勾勒出一抹阴寒笑意,誓要令陆川重伤不起!
“爹,速令陆川认输,独孤氏那竖子欲下杀手!”
独孤离面容转阴之际,陆肯目光锐利,急声言道。
陆战闻之,拳紧握,稍有犹豫,正欲起身,陆天忽在一旁沉声言:
“父尊,且慢!”
身为陆川之父,莫名信心油然而生,此时此刻,他坚信陆川必不让其失望。
场中,独孤离疾如奔马,掌中光团闪灼,破空之际,嗤嗤之声不绝,倘此掌及身,必致人于非命!
“陆川,尔败矣!”
独孤离足踏实地,腾空而起,凌空下击,面露狰狞之色,直逼陆川。
陆川仰首,视彼身形于眸中急剧放大,轻轻吐息,面色依旧平和,而双手此刻疾速交结,变化繁复之印诀。
“此乃般若指也!”
陆川印诀变换间,陆天与陆战俱识之,旋即面色苍白,以般若指不过三品武技,何以能敌独孤氏之奔雷手?
陆川印诀急转,丹田内玄力似狂澜奔涌,汇聚于指掌之处。
“尔之喜悦,未免过早。”
玄力汹涌澎湃,陆川完成第一重般若指印诀,复又变化,欲以般若指第二重,直撄独孤离奔雷手之锋!
印诀飞速更替,幽蓝玄力于陆川指掌中凝为碧光符纹,蓦然扬起,与那自空中扑下的独孤离,轰然相接!
猛然间,场中爆发出强烈之极的玄力波动,凶猛无比的气流如同怒涛般肆意狂卷。
随即,众人目睹一道人影恍若断线风筝,逆向腾空而出,最终沉重地摔落尘埃,口中一股深红鲜血狂涌溅射。
一时之间,全场悄然无声,空气似凝固,皆蕴惊诧之色,聚焦于那踉跄落尘之独孤离身。
独孤氏与令狐氏之人,在这死寂之中,面色苍白,难掩惊骇之情!
如此终局,出乎众生之意料,无人料想,昊阳镇少年翘楚,竟会败于陆氏一名声不显之稚子。
“竟胜之矣!?”
陆战挺立之躯,复又缓缓归座石椅,面对此梦寐难求之胜利,心中竟是半信半疑。
侧立之陆姗等辈,初时瞠目结舌,旋即爆发出欢呼。
历年,屡遭独孤氏幼辈欺凌,彼等之所以跋扈张扬,盖因独孤离之故。
而今,众人心中无敌之独孤离,竟败于陆川之手,此番扬眉吐气,令其畅快无比。
“三儿,尔之子,真乃非凡人也!”
陆战倚石椅,极力抑手颤,面带悦色,望向陆天言道。
一侧之陆肯、陆熔,亦微颔首以示赞同。
此时此刻,即便是常与陆天不睦之陆熔,亦哑口无言。
陆天苦笑之,以近日料理赤焰庄事务故,陆川之修行,多赖其自主,且对其真实之力,亦未尝详知。
今日之事,非惟陆战等惊愕,即彼自身,亦觉难以置信。
“陆川前所施般若指,似与吾辈所习者有异,其威猛非常,区区残卷般若指,岂能发此神威?”
忆及前番般若指之强绝,陆天忽生疑惑,独孤家之奔雷手实为四品武技,仅凭般若指残卷,自难与之匹敌。
陆战闻之,微颔首,眉心轻蹙,于其中缘由颇为费解。
盖任其思绪驰骋,亦难料陆川竟能借玉菩提光影,使般若指得以完满。
陆府之内,一片欢腾。
而独孤、令狐二府,则气氛沉重。
独孤家人皆面色阴郁,见此景,即便是令狐秋,亦唯有苦笑,不敢此时触其霉头。
此次,独孤家非但痛失血木庄要地,更甚者,遭陆家抢尽风头,颜面大损矣。
于彼万目睽睽之场,尘埃渐散,陆川之姿,昭然显于众人目前,时下其人,双袖已为先前激战所碎,然较之独孤离落魄之态,犹胜何止数筹。
“君竟真能败独孤离乎!?诚壮哉斯举!”
宇文峰于不远处见陆川安然立定,大悦之余,急趋而至,面带激昂而言。
陆川牵唇一笑,其丹田之内玄力,殆近枯竭,虽已晋坤元之境,施展出般若指第二重,亦感力有未逮。
当下之彼,外似坚而内实虚,任一旁观者,皆能轻取之。
振臂之间,陆川揽回赤阳狮幼崽,复望向不远处之裁判。
裁判方自恍惚中醒悟,觉陆川目光投来,复杂之情溢于言表,遂高声宣判:
“此番较技,陆氏陆川获胜!”
胜负之局,早为众目所明,故裁判之言,未引惊异,唯赞叹细语,如波荡漾全场。
此战之惊艳,足令观者大快朵颐矣。
场中令狐莹,面色变换不定,凝视着昏迷于地、状极狼狈之独孤离。
昔日对其常现柔美笑容,此刻亦不觉减淡几分。
少顷,其犹豫片刻,挥手召来两名令狐族人,命之扛独孤离返观赛席。
“哼,此女亦非善类。”
宇文峰见令狐莹此举,鄙夷微哂,低声语陆川。
陆川闻之,但笑而不语,彼不欲涉二人情感纠葛。
怀抱幼兽,舒展筋骨,缓步向观赛席行去。
“咦,狩兽大典不复参与耶?”
宇文峰见陆川之意,急问之。
“不复矣…”
陆川摇手应之。
以当前状态,实难续猎兽赛,且经此役,猎兽赛之胜负已无甚意旨,盖因赛中强者,已败于其手故。
宇文峰无奈注视之下,陆川抱幼归至陆氏之地。
陆族众人,乃至陆战,皆匆起相迎,如护至宝,谨慎扶其安坐席上。
“汝先善自调息,后续之猎兽较艺,毋庸参与也。”
陆战按陆川于椅上,挥手示之,面带关怀而笑,盖已察陆川此刻状态非佳,自不当复令其与人角力。
今日之前者,实乃吾陆氏至宝,不容有丝毫闪失。
陆川颔首,侧立之陆姗等亦近前,好奇瞻视其怀中尚未睁目之赤阳狮稚幼。
“独孤府之厚赐,深表谢忱,血木庄交接诸事,尚祈半月之内克竟其功,吾素来信重独孤府之信誉,独孤老丈,汝意若何?”
陆战嘱众人照料陆川,旋首顾独孤府方向,含笑而言。
及闻陆战笑声,独孤栢面色铁青。
其后,一独孤府人愤声道:
“陆战,尔陆府不过侥幸耳,勿须过分自得!”
言犹在耳,盛怒之中独孤栢反手掴之。
继而,独孤栢面沉如水,起身高视被舁归之独孤离,目眦难掩搐动之态。
“行矣!”
周遭诸般睽睽之目,使独孤栢若刺在背,面呈铁青,不复多言,举步疾向猎兽场外行去。
彼独孤氏人见状,唯有仓促随行,其影略显狼狈。
此次,独孤氏之人,始真切体悟何谓图小利而大损矣!
陆氏众人望独孤氏狼狈之态,亦感快慰。
盖历年陆氏颇受独孤氏压抑,自兹以往,其谋略当渐趋强硬。
“恭贺矣。”
血刃馆由纪魏引领,近前至陆战处,拱手为礼。
继而目光异彩闪烁,投向后方陆川,声含羡意曰:
“陆氏得此子,实为无上之福祉。”
陆战闻此言,朗笑颔首,复与纪魏语片刻,遂起身高义,率陆氏众人离场而去。
后续之赛,于彼等而言,已无甚意趣。
盖有陆川与独孤离之前番激烈斗战在先,其余者不过细碎之争,难激起壮志豪情。
陆氏虽舍弃最终猎兽之竞,然众皆知,此届猎兽大赛,真正之焦点,乃陆川是也。
昊阳镇之狩猎大赛,终乃圆满落幕矣。
虽则陆川与独孤离之缺席,令赛事减色,然世人于此次狩猎补赛,多感称心。
尤可记者,赛前陆、独孤二族之一场豪赌,堪称盛事。
狩猎桂冠,不出所料,归于血刃馆。
昔时显赫之独孤、令狐二族,于斯狩猎中,竟无所获,独孤一族损失血木庄重地,尤为惨重。
而令狐一族,虽觊觎宇文峰所获赤阳狮幼,然以其女令狐莹之能,尚不及宇文峰,复观独孤之前鉴,胆气已弱,不敢复以巨资为赌,与血刃馆相竞,故而对于赤阳狮幼,唯有望洋兴叹耳。
此番猎兽大赛,最大赢家,非陆家与血刃馆莫属!
陆府。
自陆战等狩猎归来,陆川神威显露,独败独孤离之事,迅即传遍四方。
此震撼消息,令人瞠目结舌之际,亦激起众多族人心中自豪之情。
陆川此举,实为陆氏门楣添彩矣。
夜色颇深,陆氏宅邸之后苑,灯火辉煌,笑语连连。
堂室之中,陆战面带欣悦,端坐尊位,其左首座,非陆肯,亦非陆天,竟是陆川矣。
对此殊异之席,陆川心有微辞,然终难违陆战之坚执,局促不安,勉为其席。
宴席之上,笑语不绝,陆川侧目遥望清琳及陆姗诸人,不禁以目示意,惟有食而寡言。
“陆川…”
谑谈片晌,陆战视线终落座旁陆川,笑眼弯弯,陆川见之,不由微颤。
陆战启齿之际,众人之目,不谋而合,皆聚陆川一身。
“今日实乃吾陆门多年以来,扬眉瞬目、吐气扬眉之最,此皆汝之功也。”
陆战注视少年侧影,轻声叹曰。
“祖父,孙亦陆门血脉。”
陆川箸落,敛首谦言。
“善言哉!”
陆战闻之,欣然一笑,其目掠陆天、陆熔,言曰:
“吾知尔等自幼不协,然一家之本,在于团结,尔曹身为家族之骨干,欲陆氏兴盛,必去私以奉公,否则,陆门衰微可期矣。”
言迄,陆战容色转峻。
“父言极是。”
陆天闻训,恭然而应。
陆熔立于侧,面色复杂,亦颔首赞同。
陆战见二人态诚,微颔首,复转视陆川,笑曰:
“陆川,吾观汝今日与独孤离最终较技,所用莫非吾陆氏之般若指欤?”
陆川闻此,心下忐忑,今日所展般若指,显然已被陆战等人察觉异样。
然此事实属无奈,盖因所习般若指乃残篇,威力平常,仅匹敌凡三品武技耳,安能挡独孤氏之四品武技,奔雷手?
“然也,确为般若指。”
陆川牵唇强应。
“何故尔之般若指,似与家族所传有别?”
陆战惑而问之。
陆川心绪电转,思绪纷呈,然皆为瞬念间否定。
终乃深吸一口气,徐吐言曰:
“家传般若指,仅余残篇尔,吾稍加补缀,使之略备矣。”
言毕,满堂碗箸落地之声不绝,陆战面上笑意亦不由自主凝固。
陆天强抑心中惊澜,缓置箸于案,沉声复问:
“汝言,自行完善那般若指耶?”
陆川轻应一声:
“然也。”
观众人面色,惊恐更胜遇未知之可怖物事,陆川心下不禁复叹。
虽言之惊人,然较之泄露玉菩提之事,实为上策。
静谧堂中,喉间咕噜声此起彼伏。
完善武技乎?
一品武技虽众,创之者皆武艺造诣匪浅。
况般若指非泛泛一品可比,残篇犹能显三品之威!
三品武技,得以完备,此等才具,昊阳镇内恐难寻第二人,或唯有步入玄丹境之强者,方能有此神妙!
然而今,陆川言之凿凿,谓其已般若指臻于至善!
且其仅坤元之境,要之,陆川,止十五龄耳!
一十五岁之童,竟能完善三品武技,此非妖孽之能乎?
理智告陆战诸人,此事必虚妄,然今日,彼等亦亲睹陆川施般若指,其威,直可比肩四品武技。
若此乃改良后之般若指,信非无可能也。
设若此为实,唯一理可解之。
彼等尝闻,世间有人,生而对武技独具天赋,修习之时,效倍功半!
此辈人,世谓之悟武奇才!
念及此,陆战目光与陆天等交汇,眸中狂喜暗涌。
然此等人物,稀世难遇,陆川竟亦于武技一道,赋有此等天资邪?
“陆川习武技,确悟性超凡!”
陆天低语,忆及授陆川岩碎拳与六合掌时,后者似顷刻间即领悟矣。
陆战闻言,眼角剧颤,手捂心口,重喘数息。
陆氏一门,莫非真将诞一妖孽之才欤?
陆川顾视陆战诸人之反应,心中颇感啼笑皆非。
“般若指全卷应有数重,家族所藏仅为其一,余以半年之功,参悟出第二重,即今日击败独孤离之式。”
陆川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