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丸宫启窍!”
睹此景,陆川心神微震,忆及魂动诀注释,豁然开朗。
魂力修为之关键,首在开启泥丸宫矣!
闻头部有九宫,上应九霄,中有一宫,名曰泥丸,乃魂力育养之地,犹如丹田之于玄力也!
魂力若江河奔腾,灌注泥丸宫内,及至末缕魂力涌入,剧痛忽散,陆川紧阖双眸,于此瞬蓦然开展!
目启瞬间,啸声不由自主,自陆川口中悠长而出,啸响之际,澎湃无形魂力自泥丸宫狂涌喷薄!
庞大洞穴为之震颤,无形之力波,以陆川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激荡,地面砂石受此力牵引,环状散开,终猛烈撞壁,洞穴再震。
陆川喘息急促,抬首望向周遭毁损,目中满溢惊骇之色。
“此乃魂力之威欤…”
陆川望着那一片疮痍满目的洞穴,不由自主地低语,其目中震撼之色难以掩藏。
此等毁天灭地之力,恐可比肩乾元境后期之强者矣。
“彼邪花究系何物邪?”
回神之际,忆及先前令其近乎疯狂之剧痛,陆川面色不由转白。
其能察觉,此刻自身之魂力,较之往昔,强横何止数倍,而此变故,盖出于那赤红花朵也。
于魂力之道,陆川不过初窥门径,未料浅尝之魂力,竟成眼下所恃之最坚利器。
虽未实测现今魂力强至何种境界,陆川心下却有一股莫名之自信,若以魂力与人相搏,即便是乾元境后期高手,亦不足惧矣。
“魂力之修行,似较玄力更为简易。”
陆川搔首,虽说魂动诀末二重之修习颇有取巧之处,然依其所感,即便无今日奇遇,未来半年内亦必能功成,此进度较之玄力修行,实速矣。
固然,此乃陆川之私见耳。
倘斯言达于磊大师之耳,或许令其怒极反笑,吐血不已。
彼昔年修习魂动诀前三重,耗时累岁,孰敢云魂力较之玄力易炼邪?
陆川摇晃仍带微痛之首,自地起立,视线忽落于右掌。
适才异变,实乃隐藏肤肌间之玉菩提所触发。
且不知何故,陆川心中总有奇异之感,似觉赤花凝结之奇能,多为玉菩提所吸纳。
其所吸者,仅为赤花之部分能量,幸甚。
若非如此,陆川自信此刻头颅早已化作血雾一片。
指尖轻轻抚过掌心,陆川眉轻锁,此玉菩提愈发显得神秘莫测。
唯其来历究系何方神圣,犹未可知。
正自沉思间,裂石之声自洞隙传来,随即数道人影匆忙涌入。
及至见陆川安然于洞中,皆大放宽心,长舒一口气。
“父尊!祖翁!”
陆川见来人,亦一时愕然,继而急呼。
入洞者,陆战、陆天等人也。
“尔这竖子,殊不识天高地厚,何所不敢闯焉?”
陆战偕数人飘乎陆川侧,目若鹰隼,周遭审视,乃低喝曰。
陆川闻之,唯报以尬笑。
及见陆川无恙,陆战诸人心始安,遂游目四顾,审视洞中之景,未几,皆现讶色于颜。
“阳罡之气,浓矣哉!”
陆战等微吸此间炽热之气,初则喜形于色,继而眉锁:
“惜其狂猛,不得纳于身内,否则,此实修行之福地也!”
言迄,陆战亦难掩其失落。
此处阳罡之气,较之外界浩渺间者,强胜不知凡几。
倘能安然汲取,或可使其停滞十数载之修为,复有精进之机。
陆战今已至乾元境之末,更进一步,则玄丹境唾手可得。
此事于陆氏一门,可谓震天撼地之变。
陆天等见陆战之沮丧,亦微叹。
陆战若入玄丹境,勿论昊阳小镇,即在朱城,陆氏一族亦将有立足之地。
届时,即便独孤、令狐二族合谋,亦难再摇陆氏分毫。
陆战诸人忽而默然,陆川则面色凝重,右手微旋,掌心荡开吸力,周遭阳罡之气遂被纳入掌中。
此阳罡之气,陆川未径直纳于己身,首导入玉菩提之内。
随魂力日盛,陆川似渐悟玉菩提之秘能,提炼是其一也。
“川儿,汝欲何为?!”
周遭阳罡波动,陆天即刻察觉,容色骤变,厉声问之。
陆天之呵,令陆战等蓦然回神,见陆川正吸纳此间阳罡,面色大异。
“父辈所求,殆为此阳罡之气欤?”
众人变色间,陆川微笑,右手举起,掌上凝聚淡红气体,缭绕不绝。
陆战等望向陆川掌中淡红之气,愕然无措。
彼等分明感知,陆川手持之气,正乃此洞中特异阳罡,且其中狂暴之质,此刻尽皆平息!
简言之,此阳罡之气,适于人之吸纳矣。
诸人皆瞠目结舌,凝视此景,少顷方始回神。
陆战急忙以双掌紧握陆川,激动之下,双臂颤抖不已:
“贤孙,汝何以能至此?”
此事不容陆战失态情动,盖因此物关乎其能否踏入玄丹之境,于其一身及陆氏全族,均系至重。
陆川自是不会泄玉菩提之秘,乃眨眼作态,貌似无辜而言曰:
“不过吸纳此地阳罡之气入体,周行一转,彼狂暴之质,自行消弭耳。”
闻此言,陆战等皆愕然,岂有此理?
陆天蹙眉低吟:
“父,莫非川儿体质殊异,能自发驱逐此等人体有害之物乎?”
陆战亦紧锁眉头,若此言不虚,委实过于玄奇。
然除此之外,别无他解,终颔首默认。
陆肯在侧欣然而笑曰:
“父,无论缘由何起,此事终归为吉。”
“祖翁,他日尔欲修行,孙儿愿先纳此阳罡之气入体锤炼,后再转授于尔,如此,尔亦能吸纳否?”
陆川搔首而言。
“能矣!能矣!”
闻此言,陆战身形一震,近乎本能地高声应答两声,及至声响落定,方觉醒悟,面露尴尬之色,望向一侧哑然失笑的陆天等人,昔日之威严,一时尽失矣。
见陆天等辈笑而不语,陆川心下亦生温意。
于家族中,能以最速之期晋升玄丹境界者,陆战也。
陆川深知,一族之内若有玄丹强者坐镇,其势必将引起翻天覆地之变。
届时,陆氏一族,自不再忧惧独孤、令狐二门矣!
于斯幽寂之岩巅,陆川端坐如磐,周遭乾坤震颤,缕缕玄力绵绵不绝,复涓涓汇注其身。
其前,十丸朱阳玄丹旋飞轻舞,约莫半时辰过,陆川唇微启,一丸灵丹自行没入口中。
每一丹丸归真,陆川顶门便有淡白之气蒸腾而起,云雾缭绕间,异香扑鼻。
如是静修,历数时辰,陆川瞑目方缓缓启,一口白气自喉间鼻窍喷薄而出。
同时,身躯之内竟隐隐传来沉郁奇诡之雷鸣,此乃筋骨脏腑共鸣之音也。
“乾元境中期矣。”
声落之际,陆川身散之玄力波澜顿显雄浑,嘴角勾勒浅笑。
经两月苦修,终踏破门槛,至乾元境中期之境。
对此水到渠成之晋升,陆川并无讶色。
勿论往昔诸多辛勤,仅此二月,每日皆耗阳玄丹十数以资修行,此丹自然皆由其亲以玉菩提炼制而成。
一日十粒阳玄丹,易以阳玄石计,乃日耗百石,此等耗费,可谓奢靡矣。
勿论昊阳小镇,即令朱城遥望,能有此巨富者,亦寥若晨星。
然则,倘以此等豪掷,两月之期仍未克晋升乾元境之中期,则实难辞其咎,虽此仅陆川私见耳。
修炼既毕,陆川起立,对陆间一声清啸,赤影如电激射而出。
瞬息两月,阳儿形体虽无大异,其周身淡薄之气,即便是陆天此等乾元高人,亦觉微有险象。
据陆战言,今日之阳儿,已是真正妖兽也。
此剧变,陆川知必与其所啖火红珠相关,观阳儿唯成长日速,别无异常,心忧遂释。
陆川轻抚阳儿身上温煦狮毛,足尖微点石板,身影首向山下疾掠,其速惊人。
设若此时旁观者细察,则可见陆川之足,离地竟半寸许!
非奔也,飘乎其间!
其状若为非常之力,承载其身,凌空而行!
夫彼无形之荷载,自然即陆川之魂力也。
自两月前,其因吸纳一妖花之能而致魂力激增,于今,彼多有所悟魂力之妙用,并且,于魂力之驾驭,亦渐入佳境,游刃有余矣。
然则,究其根本,无人导引,故陆川于魂力之运用,尚停留于浅薄之境。
虽明知若能全然发挥此力,必至强绝,然乏良师指引,唯有徐图进取,此事令其颇为苦恼。
人与兽疾速掠峰而下,继而闯入山麓之矿脉中,沿蜿蜒裂隙行未久,复至昔日所发现之奇异地域。
自陆川展现提纯洞中狂猛阳罡之气之能后,这两月中,约莫三日一周期,陆川必提纯阳罡之气若干,注入陆战之体。
是以,陆战此间近乎全然闭关,每得陆川传来之纯粹阳罡之气,即刻闭门苦修,待那阳罡之气尽纳体内,方出关,复又接纳,再入闭关,周而复始。
陆川入彼岩穴,所见正如其所料,陆战早盘坐石上矣。
陆川笑而不赘言,飞身越至于陆战之后,跏趺而坐,右掌虚空一引,吸力陡生,取阳罡之气而来,左掌则贴陆战背穴,提炼既毕之阳罡,绵绵不绝,灌输其内。
如此灌注,历半时辰方止。
感陆战体中吸力渐微,陆川微吁一口气,稍显疲态。
此等工作,诚非易事,若非近日魂力大增,恐难以为继。
“川儿,辛劳矣。”
陆战徐启双眸,目中光华流转,阴骘阳和,异彩纷呈。
侧首视陆川疲容,不禁轻叹一声,言曰。
陆川淡然一笑,低语问道:
“祖翁距突破之期尚余几何?”
“再假吾两月光阴,便可一试锋芒!”
陆战目中精光闪动,沉声应道。
陆川颔首。
陆战于乾元境后期停滞十载有余,今纳纯粹阳罡之气如许,突破之机,唯待时耳。
昊阳镇墟市,盛况空前。
陆川缓步悠行于摩肩接踵之街巷,目之所及,皆是人潮汹涌,店铺林立。
因陆战闭关已久,血木庄近期诸务,遂委于陆肯、陆熔共理,陆天则总揽陆氏于昊阳镇上之产业。
陆川新近突破至乾元境之中期,修炼之事稍作宽缓,是以亦随之而来,欲助力家族事务。
虽云助力,实则所能为有限,未几,便得暇时。
适逢心中复萌再探地下墟市之念,故而甚感惬意。
彼熟练穿梭街巷,自纳玄囊中取斗笠覆首,隐其容颜,而后步入坊会中规模颇巨之地下交易所。
此前曾数度造访此地,以换取灵药,故陆川对此颇为稔熟。
步入微黯之廊道,此次竟未于两侧交易室驻足,直驱深处,转折之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广袤之地底市集展现眼前,蔚为壮观。
斯墟市之内,人影绰绰,然皆冠以斗笠,彼此之容颜难辨。
此地下集贸,较之公开市场,秘密愈甚。
故此处所鬻之物,多有不彰之嫌,然正因如此,其品质反胜于市面之上。
陆川步履悠然于坊间,目之所及,周遭摊贩无所遗漏。
虽灵药繁多,而大抵未越三品之限。
至于陆川今日所需,三品之下之灵药,已难称有助,三品以上者,效或超乎阳玄丹,惜乎稀若晨星。
陆川此行,实乃冀望能于此觅得数株四品灵药。
行进之间,三品灵药屡见不鲜,而四品之属,犹未露一面。
陆川心静如水,并不急于一时。
念及此墟买卖频繁,四品灵药虽罕,尚未至绝迹之境。
怀揣斯念,陆川渐入墟市幽深处。
俄而,其步戛然而止,目光落于侧畔一摊。
彼时,石案之上,诸般奇珍罗列,而陆川之目,独为案中一物所吸引。
但见此物状若枯木,实则绿意盎然之根茎,居中而置。
此物名曰“青阳藤”,正乃四品灵药也。
终得遇四品灵药,陆川心下稍宽,近身欲以掌抚之,忽觉脑海泥丸宫内魂力微颤,虽细若游丝,陆川亦察之。
乃轻蹙眉峰,目不经意斜掠适才手掌所向,最终视线余光定于摊上一玉简,其上斑驳,古意盎然,历尽沧桑。
隐约间,陆川似见其上符箓依稀,心下豁然,料此符箓或是魂力波动之源。
陆川目光瞬离古玉简,复指青阳藤问于摊后戴斗笠之黑袍客:
“价值几何?”
彼黑袍客微掀斗笠,声色平和答曰:
“阳玄石百枚。”
陆川眉扬,笑道:
“似嫌稍贵乎?”
黑袍客但举手作无奈状,不多赘言,其爽利之态令陆川哑然,心暗思量,此间卖家皆如此个性欤?
复又指古玉简,陆川似漫不经心询之:
“此物何谓?”
黑袍客淡然答曰:
“不知也。”
陆川见其坦率,亦笑云:
“若以此物并青阳藤,同售百枚阳玄石,君以为何如?”
“百五十阳玄石耳。”
“此物汝尚不知为何物,竟亦索价五十阳玄石?”
陆川眉锁,言曰。
“倘吾知其所是,非五阳玄石可购矣,观其上模糊符箓,似与魂师相关之物。”
“非昊阳镇无魂师踪迹,吾岂轻易示人鬻售。”
黑衣人语带慵懒:
“欲购则购,不欲亦不强求。”
陆川复又无言,本欲借此机会搜罗宝物,未料卖家狡狯若鼠。
立摊前端顷刻,陆川唯有喟然叹息,自纳玄囊中取阳玄丹十有五枚,掷与黑衣人。
“兄台果真豪迈。”
黑衣人一手揽住十五枚阳玄丹,声中添喜色,笑颜逐开而言。
陆川睨之,亦不假辞色,手执青阳藤与古木,纳入纳玄囊中,转身即去。
后续之时,陆川遍览此地下集市,终仅另得四品灵药一株,无奈之下,唯有弃之,转身离此地下交换之所。
出交易所,陆川仍旧戒备周遭,随意游逛,及至无人僻静处,始除斗笠,轻拍胸前纳玄囊,从容转身,复向集市深处行去。
陆川缓步徐行,姿态悠然,历数街巷,不觉间,周遭嚣声渐渺,归于岑寂。
及至转步入另一巷,其步忽止,面上怠倦之态,亦随之褪去。
盖其所见,此巷寂寥无人,甚为反常!
交易墟市,昊阳镇之繁华地也,人流熙攘,何以一巷独空?
忆昔,此巷亦非僻静之所,今夕何夕,致此异状?
甫念及此,裂空之声尖锐突起,屋顶疾飞一矢,犹电光石火,诡谲曲线,直取陆川背心要穴!
面对猝袭,陆川面色微变,急转首,见矢已近身,退无可退。
危急之际,陆川神志不乱,意动之间,魂力自泥丸宫澎湃而出,化作波澜!
于是乎,飞矢奇异地凝于陆川面前寸许,箭尖所散发异香袅袅,竟是淬以剧毒,中者立毙,险矣!
“孰欲吾命!”
念起瞬间,陆川之身猛然倒跃,眼前箭矢顿失力坠地。
其身形暴退之际,四野骤响裂空之声,箭如急雨,狠厉向陆川袭来。
陆川面容肃穆,浑厚玄力激荡周身,魂力亦是蔓延伸展,辨析诸箭轨迹,身形闪转间,一一避之。
箭簇力贯大地,深及半指,箭尾颤动不止,嗡鸣回响。
陆川身形疾退,目中寒光隐现,忽挥手袖,十道墨色流光自袖中电射而出,迅如雷电,直击周遭屋宇。
刹时,沉闷之声迭起,十名持弓人影自屋顶滚落。
“独孤氏之人!”
陆川一见众人服饰,面色微变,未料独孤一门竟对他嫉恨至此。
正当陆川面沉如水之时,掌声突响,回首视之,乃二男笑立不远处。
“独孤辟!?”
陆川识得左侧中年,眉头紧蹙。
此人于独孤家中地位颇高,陆川自然知晓,却不料其竟亲自动手。
且观其侧之人,显然亦为独孤一门高手。
据陆川所感,此二人修为或已至乾元境中期矣!
“诚不欺吾,陆氏之天才也,方寸之时,而屠吾独孤一门十杰,无怪乎尊父点名欲除君尔。”
陆川蹙眉间,独孤辟反笑,然其笑容之中,阴霾重重,陆川电光石火之反击,实非其所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