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竟欲如是而纵此子耶?”
见陆川远去,黎牛犹自不甘,言道。
“足矣。”
灰发老者心情显豁,阴沉之颜竟现笑容,反手纳百兽血果于纳玄囊中,旋即转身迈步归途。
其后黎牛三人相顾无言,虽知此异果必为珍稀,然未料竟令识见高绝之三长老如此欢欣。
“此子,实为运旺之所钟。”
三人低语间,急趋而随之。
四人既远,林莽深处,陆川之身影再现,眺彼等消逝之迹,面上渐露冷冽微笑。
“老贼,取人之物,慎防暗藏机锋。”
“吾置于百兽血果上之封印,尚能隐其烙印波动约两时辰许,此间时日,料彼等亦可返霄剑堂山门。”
“届时,感应波动之龙髓朱厌,必亲临其门。”
小鹫现于陆川肩侧,面带狡黠之笑,使人胆寒。
陆川含笑颔首,虽此四者非泛泛之辈,然终非龙髓朱厌敌手。
一旦朱厌临世,此四人唯有如丧家之犬,奔逃无门,何谈伤之。
是以,欲使此借力打力之计臻于至善,必得赖此四徒携百兽血果归霄剑堂。
据陆川所悉,霄剑堂中,化气境强者凡三,复有众多护法执事及弟子,合而为力,足以与龙髓朱厌相抗也。
然则,最终两败俱伤之惨状,非陆川所虑。
彼本无好感于霄剑堂,若非此辈贪婪成性,横祸焉能自招?
故咎由自取,诚不为过矣。
陆川目瞩林莽深处,或许未几,龙髓朱厌之狂澜将兴。
百兽血果既失,陆川亦加速离太古帘洞幽邃之地,终现于外围高峰之上,极目远眺。
适其登峰望远之际,太古帘洞深處忽震响惊天动地之咆哮,声中蕴无穷暴虐愤怒,山岳似为之震颤,万兽皆在霸主咆哮下觳觫。
虽身处边缘,陆川仍感那撼天动地之咆哮,心有余悸,化神境妖兽之威,诚可怖也。
“似已为彼所察。”
陆川微吐浊气,瞩目远眺。
果不其然,随着那咆哮响彻,太古帘洞幽深处,惊雷般轰鸣迭起,料那怒极之龙髓朱厌,正狂躁寻觅伤其百兽血果之凶徒。
是故,龙髓朱厌之一闹,令整座太古帘洞沸反盈天,无数妖兽惶恐奔逃,惧成其怒火下无辜泄愤之靶,霎时,深林之内,众妖兽若丧家之犬,争相遁离。
而此番巨变,自亦难逃洞中探宝人耳目。
其间众人,对太古帘洞霸主龙髓朱厌熟稔至极,闻咆哮声起,皆面色大变,纷纷逃命。
陆川立峰顶,清晰可见蚁群般人流,络绎不绝,自林间涌出。
陆川目光游移,北向而望,只见一众服饰统一之人汇聚,正是霄剑堂之师众。
显然,虽霄剑堂为太古帘洞区域首屈一指之势力,面对龙髓朱厌这等可怖存在,亦不敢小觑。
即便是化气境灰发长老,亦神色凝重,满眼狐疑,紧盯着帘洞深处。
“三长老,龙髓朱厌何故如此暴怒?”
一名霄剑堂护法低声询问。
闻斯言,灰首老翁亦摇首,于此事同样惑之。
龙髓朱厌之可怖,九幽郡人尽皆知,孰有此胆,敢撄此凶物乎?
“罢矣,今次之事且置此,吾等先归霄剑堂。”
灰首老者略一沉吟,挥手以示,旋即转身,向霄剑堂山门所向行去。
其后,霄剑堂诸多弟子,急趋而随之。
峰顶之上,陆川目送诸霄剑堂弟子渐行渐远,面上笑容愈显畅怀,足下剑光闪烁,遂远远缀行于后。
霄剑堂山门距太古帘洞不遥,不过半时辰路程耳。
未几,陆川已遥见山腰间巍然矗立之大宗派。
霄剑堂总舵,气势恢宏,当中一玉剑巨硕,长达数十丈,锋芒毕露,周遭屋宇相连,鳞次栉比,众多霄剑堂弟子穿梭其间,熙熙攘攘。
“此所谓宗派之力欤?诚强大哉!”
睹此繁盛景象,陆川眸中闪过讶色。
此乃其首次亲睹真正宗派,较之朱城赤血帮之类,实有云泥之别也。
霄剑堂,一殿巍峨内,其间列坐三人,其一,乃昔日于太古帘洞中,陆川手中夺百兽血果之三长老也。
“师弟,闻今日那太古帘洞内之龙髓朱厌有异动?”
堂上首,一白发老者持杯在手,浅呷一口,目视灰发长老,言之。
“不知此兽何故狂躁,致吾等亦只得提前返归。”
灰发长老颔首,阴沉面庞尚带几分笑意,想是对此行所获犹自欣悦未已。
“三师弟,尔竟露此态,今日之获,想必颇丰。”
其笑容显然引得堂中二人注目,另一位红发老者,声如洪钟,不由笑道。
“确有所得。”
灰发长老笑而反掌,百兽血果即现于掌中,雄浑能量波动立时牵动另二者之意。
“此为何物?”
显见二老对此果并不熟稔,皆蹙眉而问。
“此物来历吾亦不甚了了,然吾能感其妙,若能炼化,或可助吾达掌门师兄化气境大成之境。”
灰发长老笑颜逐开,言之凿凿。
红发老者闻言,眸中不禁流露出艳羡之色。
“师弟之造化,诚为佳缘。”
白发老者微微含笑,然语未尽,其目忽凝,似觉整座殿堂于斯须间微有震颤。
“此何故哉?”
灰发二老亦有所感,眉头遂蹙。
白发老者眉锁深思,俄而若有所感,面色骤变,身形一闪,已冲出殿堂之外,目光凝重望向霄剑堂西方天际,那令峰峦也为之颤抖之波动,正源自彼方。
“此为何物?”
灰发二老紧随其后,目光愕然投向西天,询之。
“似是冲吾霄剑堂而来!”
白发老者面色微沉,蓦地仰首长啸,刹时之间,霄剑堂内一道道人影如蝗虫般疾掠而出,最终聚于前者面前广阔之练武场。
“所有人听令,戒备以待,凡可疑之辈,一旦踏入霄剑堂,格杀勿论!”
白发老者目露凛冽之色,寒声在浑厚玄力包裹下,响彻霄剑堂弟子耳畔。
“遵命!”
闻白发老者号令,霄剑堂弟子皆齐声应诺,整肃非常。
吩咐既毕,白发老者身形缓缓升起,身旁灰发二老随之而上,面容肃穆,共瞩西方天际。
于霄剑堂不远处,一峰巍然,陆川昂首,其目西天际顾,彼处,熟悉之暴戾气,已漫延矣。
显然,事态正如其所料,龙髓朱厌者,终感百兽血果之变,逐猎而至。
陆川视极远,见天际身影渐巨,嘴角笑意愈浓。
忽焉,大地震颤,霄剑堂弟子皆愕然西望,继而面色苍白,盖因所见乃一庞然大物,身高数十丈,踏林木参天,挟冲霄暴戾之气,直指霄剑堂山门狂奔而来。
其猩红兽瞳中,观光之意绝无仅有。
“龙髓朱厌!”
凄厉之声,刺霄剑堂上空,此刻,诸弟子皆有末日将至之感。
“龙髓朱厌!?”
半空之中,霄剑堂掌门与灰发长老二人,亦面色骇然,望向那足步震山撼地之巨妖。
虽二人实力超群,此刻亦不免心惊胆战。
“此子何以至吾霄剑堂!”
灰发长老声尖而斥,向来彼龙髓朱厌之间,犹如同井水不犯河水之谊,乃至猎妖之时,亦不敢越其领域半步。
今此兽竟直犯霄剑堂,诚令人愕然!
“霄剑堂诸弟子听令,凡达玄丹境者,速往霄剑法阵,各据阵眼!”
霄剑堂掌门面色阴沉若水,此时非思索畜生来由之际,当务之急,在于速御此兽,免其肆虐,致吾山门毁于一旦。
“谨遵师命!”
白发老者身为一堂之首,威望甚隆,故危急之时,弟子响应仍极迅速,纷纷奔向山门周遭那数丈巨硕之玉剑,择位而坐,严阵以待。
“二位师弟,吾等三人共主此阵,此子实乃化神境强者,唯有借法阵之力,方能与之抗衡!”
见众人各就各位,白发老者复厉声嘱咐。
“遵命!”
灰发长老二人闻讯,即刻应诺。
皆知唯有合纵连横,并借助法阵之威,方可敌龙髓朱厌也。
三人身形倏忽,瞬息间已立于巨剑周遭,各据天地人之位,盘膝而坐。
随即,浩瀚玄力澎湃而出,滔滔不绝,灌注入玉剑之内。
是时,环伺之霄剑堂弟子、执事、护法众人,亦鼓荡体中玄力,雄浑波动,璀璨如河,蜿蜒绕剑,壮观非常。
霄剑堂全堂戒备之际,那龙髓朱厌挟惊世暴虐之气,逼近山门。
仰首咆哮震天响,世人瞠目之下,竟举小山一座,猛力掷向霄剑堂,势若奔雷。
小山呼啸压顶,阴影蔽日,诸多霄剑堂弟子面失血色,足颤不已。
白发老者见状,面色一沉,蓦地指风凌厉一点,数十丈硕大之玉剑即刻震颤,剑身凝聚锋芒无匹,终至爆射而出,与小山轰然相击。
霎时,晴空霹雳巨响,小山崩裂,化为碎石漫天,簌簌如下石雨,蔚为壮观。
“此霄剑堂,诚然无愧乎此域之雄矣。”
陆川观其内所发猛烈攻伐,心下颇感讶异,旋即笑意更浓,盖因彼所望者,正需双方势均力敌,方能成此精彩绝伦之局也。
小山既毁,龙髓朱厌遂仰首向天,发出愤懑之咆哮,巨掌紧握成拳,猛然挥出,刹时,黑芒能量激荡,挟无匹狂暴与凶戾之势,直冲霄剑堂而去。
面对龙髓朱厌连番攻势,霄剑堂掌门怒形于色,手中印诀变幻,只见那庞然玉剑竟腾空而起,裂云破空,与黑芒能量轰然相接!
骇人能量四散,周遭百丈林木尽皆摧折,远在数里之外之陆川,亦能感知其强猛冲击之力。
白发老者面色阴沉,怒吼响彻云霄,澎湃玄力汇聚为河,呼啸而出,尽数注入空中巨剑之内。
随着海量玄力灌输,原本暗淡之玉剑,忽现耀眼光芒,光华似由万道剑气凝聚而成,锋锐至极,直教人视之几欲伤目。
光华突发,玉剑疾驰而出,挟惊世骇俗之锋锐,猛力向龙髓朱厌劈落,其剑气之凌厉,未及着地,已在地上划出一道深广数十丈之巨痕。
对此举几乎凝集霄剑堂全部英豪之力之一击,纵使龙髓朱厌为化神境妖兽,亦不敢轻视。
刹时,黑芒如潮自其体溢出,于顶上汇聚成一片状若玄力甲胄之物。
玉剑重击于那甲胄之上,清音震响,动彻天地,犹似大地风暴骤起,肆意席卷。
身为太古帘洞之霸主,龙髓朱厌岂容人压制。
挡下霄剑堂此击后,其躯竟复膨胀,继而挥舞巨拳,与玉剑硬碰硬,一时间,乾坤震撼,无尽玄力风暴迭起不绝。
陆川目瞪口呆,见证此番撼天之战,久不能言,终深深吸气一口,心道:
“此乃化神境之威!?较之化形境,声势强盛何止倍计!”
观此争锋,陆川眸中闪烁兴奋之色,蓦然回首,环视周遭,隐约可见人影憧憧,疾速向此地汇聚。
显然,此间之变故,声势浩大,致使太古帘洞周边之强者,皆为所吸引,纷至沓来。
狂澜般之玄力波动,肆虐横扫,飞沙走石,其景之骇人,诚为极矣。
如斯可怖之变,欲求人不知不察,实乃妄想。
然及见巨拳挥舞,猛击霄剑堂之硕兽者,皆倒吸冷气,声连绵于天际,不绝于耳。
“龙髓朱厌!?”
惊惧绝伦之尖啸,此起彼伏,众目睽睽之下,龙髓朱厌之庞然身躯,令观者眼神俱凝,瞬息呆滞。
盖难以置信,太古帘洞之霸主,竟破洞而出,且直捣霄剑堂之山门!
“霄剑堂辈究竟何为?竟能引龙髓朱厌出洞!?”
“彼等素日嚣张,此次必是触怒龙髓朱厌,真可谓咎由自取!”
细语流言,迅速蔓衍。
霄剑堂虽为此域无愧之魁首,然树大招风,暗中觎觎者不乏其数。
昔因霄剑堂实力强横,众人不敢妄议,今见其危难,幸灾乐祸者自是不在少数。
陆川立峰巅,四顾周遭,观人众为彼处动态所引,然欲上前援手者,竟寥寥无几。
于是乎,陆川冷哼一声,心道:
“霄剑堂于此,似亦非人所悦也。”
万目睽睽之下,龙髓朱厌复以重若泰岳之一拳,猛击玉剑,其力之巨,空气为之压缩,形成丈余气炮,反噬霄剑堂山门,刹时之间,峰动山摇,诸多建筑皆摧崩于爆裂之中。
“孽畜,安敢如是!”
霄剑堂掌门目睹此景,怒喝震空,手势再变,驱动巨剑,携裂天破地之锋芒,向龙髓朱厌狂劈猛砍。
此番攻伐,不循常法,唯见玄力之强横,致使任何精妙招术,在此等威能面前,皆显得黯然失色。
玉剑连环重击,汇聚霄剑堂全宗之力,威势骇人,一时之间,竟能迫得龙髓朱厌倒退数步。
“掌门师兄,多有弟子玄力将竭矣!”
然而,如此刚猛攻击,耗玄力甚巨,未及数合,一灰发长老急声告诫。
言讫,白发老者眼神微黯,袖袍轻挥,霎时有逾两万枚纯玄丹自其纳玄囊中疾飞而出,旋绕于诸弟子顶上,熠熠生辉。
“速速炼化!”
其声方落,众人皆急应之,争相吸纳那诸多纯玄丹,继而吞服体内,化为汹涌澎湃之玄力。
此刻较量者,实乃底蕴之比,乃纯玄丹累年蓄积之深厚底蕴!
然则,数万纯玄丹如此耗费之下,诸弟子状态颇见好转,复又凝聚出一道璀璨夺目之玄力长河。
“不能再与此孽畜拖延片刻!”
白发老者操控玉剑,连连抵御龙髓朱厌之猛烈攻势,口中高喝。
若持续如此,纯玄丹之消耗委实惊人。
虽霄剑堂底蕴不浅,亦不可如此不明不白损耗殆尽。
“二位师弟,随吾共击之!”
闻得掌门之厉声疾呼,灰发长老二人内心一凛,相视一眼后,望向那越战越勇之龙髓朱厌,重重点头,决意已定。
“霄剑堂诸弟子,汇聚尔等玄力于此!共御外敌!”
三人之躯,徐徐升腾,其声如雷,响彻山门,宗门凝聚之力,于此彰显。
诸多弟子,初时惶恐失措,闻令皆急趋阵眼,抽身中玄力,注于半空悬浮之玄流。
随着海量玄力灌输,玄力之河体量骤增,隐隐水声潺潺,若隐若现。
观此壮阔玄河,霄剑堂掌门掌中再动,数万纯玄丹翩然而出,分赐诸弟子,众人略事炼化,复又玄力喷薄。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由玄力凝结之巨河,自霄剑堂山门悠然升起,引得天地间玄力波动,激荡非常。
白发老者三人竭力驾驭这庞然玄流,呼啸向前,与天际玉剑交融合一。
澎湃玄力聚于玉剑之上,终至光辉耀眼,令人震慑之色缓缓漫延玉剑全身。
瞬息之间,一柄灰暗巨剑变得璀璨夺目,其华美之下,蕴藏无匹锋锐,煞气凛然。
璀璨剑光,犹万道朝霞自巨剑喷薄而出,每一缕剑芒皆足轻取玄丹境大圆满强者之命,其威可怖,令周遭观者面色骇变。
霄剑堂能历数十载而屹立不倒,确有其独到之秘也。
于霄剑堂山门之上,白发老者三人印诀幻化间,霞光四射之巨剑轰鸣而出,疾如电掣,直扑龙髓朱厌,所过之地,地面裂开百丈宽沟壑,震撼天地!
面对霄剑堂最强一击,纵是龙髓朱厌亦难掩戒备之色,赤红巨目闪过警觉,双拳重击胸膛,轰鸣之声震耳欲聋,额上黝黑龙角竟散发出奇异黑芒。
万道霞光巨剑,速比奔雷,众人但见眼前霞光一闪,再凝神时,巨剑已至龙髓朱厌顶上。
龙髓朱厌咆哮狂怒,自其龙角黑光愈浓,终汇聚为十数丈庞大黑芒,轰然迸发,与天际巨剑猛烈相撞!
那一刻之巨响,非言语可述,众人数耳似瞬时失聪,大地颤抖,巨大裂缝蔓延四方。
霄剑堂掌门三位尊颜上青筋毕露,俄而霞光猛然暴涨,那汇聚霄剑堂全宗之力之巨剑,竟生生劈开了面前庞然黑芒,狠厉斩击于龙髓朱厌之躯。
耀眼火花四散迸溅,面对此等磅礴攻势,龙髓朱厌之体竟被压弯,肩头显现出一道狰狞伤疤。
身受剧痛,彻底激发龙髓朱厌眸中赤红狂澜,其庞大掌爪蓦地伸出,紧握面前巨剑,继而拳头如狂风暴雨般轰击而出。
大地之上,数十丈巨坑应声而成,坑中玉剑所散发之霞光,亦被暴力震散。
玉剑受损,不仅霄剑堂掌门三人喷血,众多弟子面色亦是苍白失色。
龙髓朱厌一阵狂击玉剑后,复又转身,迈动巨大步伐向霄剑堂山门逼近,暴怒咆哮如雷鸣般回荡。
“此孽畜何故紧盯吾霄剑堂不放!”
望着那屡击不死之龙髓朱厌,白发老者面沉如铁,怒斥道。
“吾等之处,似有物什引其注意!”
那位红发长老沉思片刻,忽而言道。
闻斯言,霄剑堂掌门忽愣,随即蓦然回身,目视一旁灰发长老,声色俱厉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