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兽洪已退,青城兵马,伤亡惨重,有彼等助吾辈抵御兽洪,吾辈得以省事。”
黑衣人睁目之际,身后之人恭谨禀告。
“青城兵马虽众,然各怀私心,难成合力,此番对手,非彼等可比。”
黑衣人微颔首,语气淡漠道。
“传令下去,天明之后,加速行进,夜幕重临前,务必抵达霆暴涧!”
深山腹地,广袤大地,一片狼藉,血染赤土,兽尸堆积,间或可见人尸横陈。
兽洪肆虐,青城兵马折损颇多,所幸终能支撑,免遭灭顶之灾。
于残破之地,幸存者纷纷整顿,场面一时混乱。
“史一陀,卢任甲,尔等鼠辈速速现身!”
乱局之中,忽闻怒吼震响,众人瞩目,见罗艾沃等,气势汹汹直扑史一陀营帐。
罗艾沃之怒,众人颇能理解,任谁遭人暗算,必无好心情。
罗艾沃、廖姈等,面色铁青,驻足史一陀营外,眼中怒火熊熊,难掩愤懑。
“何也?数日之间,难道汝竟视彼子为生死之交乎?”
史一陀望向阴沉之罗艾沃,淡淡笑道。
“吾虽非善类,却亦明恩仇,许诺于陆川,若有不测,必令尔等鼠辈偿命!”
罗艾沃语气凛冽,状若噬人,显见今宵为史一陀之举激怒甚矣。
史一陀嘴角微扬,面露不屑,彼方拥五位半步祭灵强者,而罗艾沃仅三人,实力悬殊。
“罗艾沃,念相识一场,吾劝汝,彼子死生无干,于汝于吾皆无大碍,汝若执意寻衅,休怪吾翻脸无情。”
闻史一陀之言,罗艾沃目中阴霾骤起。
“观汝之意,颇愿见吾丧命妖兽爪牙之下乎?何故?恐吾日后索仇乎?”
然则,正当罗艾沃难抑胸中杀机之际,忽有轻笑自远方传来,旋即一道身影疾掠而至,终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于罗艾沃一行身侧。
而望此突现之身影,此方纷乱之地,刹那间归于寂静,众人目光,似遇幽魅,骇然失色。
孰料,曾遭五凶半步祭灵妖兽追袭,逃离营寨之陆川,竟能死里逃生!
彼乃五凶半步祭灵妖兽,置身兽洪,危机四伏。
纵使在场半步祭灵强者,亦面色变换,深知若易地而处,必陷绝境。
今朝,陆川非但脱困五凶半步祭灵妖兽之围,更安然归来,实令人咋舌。
此景此情,震撼人心,匪夷所思。
率先镇定者,赵日龙三人也。
于此地,彼等最识陆川,虽初时陆川独对五凶,心存忧虑,然未若他人绝望。
盖因深知陆川行事,素无虚发,既敢挺身,必有解厄之能。
故见陆川现身,虽喜形于色,却不若他人惊诧莫名。
赵日龙三人欢悦之际,罗艾沃诸人亦渐清醒,凝视陆川,目瞪口呆,欲言又止。
“陆川此子竟犹存乎!?”
“何等鸿运!遭五凶半步祭灵妖兽追剿,投身兽洪,竟能全身而退,此子福泽深厚矣!”
“观之,史一陀等辈之谋,已成泡影,今兹,彼人归矣,索债之时至矣!”
“未必尽然,史一陀麾下,半步祭灵强者五人,力压罗艾沃一方,且闻卢任甲与吐蕃帝国交厚,此债恐难索!”
周遭私议纷纷,史一陀神色由惊愕转为阴霾,瞋目怒视陆川,冷笑曰:
“诚命硬之徒,此番竟未能毙汝!”
侧畔卢任甲眉峰紧锁,寒光逼视陆川,少顷,低语而笑:
“幸未陨落,余尚忧其毙于兽洪,灵器亦随之消逝。”
陆川之再现,虽出其意料之外,然彼等五半步祭灵强者环伺,何惧陆川掀风作浪?
“陆川兄,尔令余心忧矣。”
罗艾沃此刻亦复平静,趋近陆川,低声道:
“继此,尔欲何为?”
罗艾沃之问,意在征询陆川之意。
虽结交未久,然知其非甘受欺凌之辈,况今宵史一陀、卢任甲行径,实属卑劣。
然则,虽彼胸中亦颇怀忿恚,而静心忖度,始察双方之力悬殊,终致彼神色一黯。
对方赫有五半步祭灵之辈,实力确乎胜己方一筹。
面对罗艾沃之询,陆川眸中微带寒霜,徐徐扫视史一陀诸人,杀机隐现。
对史一陀,彼已忍无可忍,不愿留仇敌于侧,今日之事,誓不再受。
故而,史一陀必赴黄泉!
见陆川目中杀意,罗艾沃心下微惊,旋即明了,事态恐难善终矣。
“陆川,既侥幸得活,宜自珍重。”
“妄念过甚,终将自寻死路!”
史一陀感陆川杀气,目中寒芒一闪,厉声斥曰。
陆川默然无语,迈步向前,方天玉牙戟忽现掌中,杀气终肆意弥漫,昭示众人其后续之举。
周遭之人,瞬息间退避三舍,皆知眼下必有一场恶战。
“陆川,汝既冥顽不灵,欲求死路,吾等亦无可奈何矣!”
史一陀目中寒光闪烁,旁侧卢任甲及三位半步祭灵强者亦步亦趋,顷刻间,五股雄浑气势勃发,令人咋舌。
“恃众凌寡,岂谓吾辈惧哉!”
罗艾沃冷哼一声,偕廖姈二人挺身而出,毫不退让。
随罗艾沃等人介入,氛围骤紧,如箭在弦。
“赵兄,吾授尔等之法阵,修习如何?”
目睹此景,陆川忽偏首询赵日龙三人。
“挫败半步祭灵固难,然牵制之非不可为。”
闻陆川之言,赵日龙三人兴致盎然,盖因乃未尝亲验法阵威力。
“史一陀交予吾手,赵兄尔等合抗一人。”
“罗艾沃兄,余者三人,劳烦尔等稍加阻拦,吾将速决。”
陆川复瞩罗艾沃三人嘱托。
闻此言,廖姈略愕,旋即忆陆川一路所展英姿,遂缓缓颔首。
“既如此,行矣!”
随陆川最后一语落下,紧绷之气瞬间炸裂,其身形疾闪,化作一道幽影,骨戟锋芒毕露,化作阵阵戟影,直指史一陀。
“昔日猝不及防,损于尔手,今岂复蹈覆辙!”
史一陀见陆川袭来,森然冷笑,体内玄力汹涌澎湃,与陆川猛烈交锋。
待狂暴玄力席卷之际,赵日龙、罗艾沃等人神色一凛,身形掠动,截住卢任甲等四位半步祭灵强者。
山峦之中,甫经血战之地,忽又掀起狂澜,玄力波动肆虐。
观战众人皆远遁,虽鄙夷史一陀等先前卑劣行径,然不得不承,罗艾沃一方处境堪忧。
究其因,史一陀麾下,确有五半步祭灵强者之实力。
某处战圈,骨戟寒芒凌厉,煞气逼人,循诡异轨迹,直取史一陀命门。
彼者深知陆川骨戟之威,步履玄妙,手中赤红铁棍犹如烈焰翻腾,抵挡阵阵戟影。
“陆川,汝携三位化神境巅峰之小辈,竟敢挑衅半步祭灵,欲使之暂绊吾等?痴人说梦!待吾辈擒彼三人,尔亦难逃一死!”
戟棍交错,玄力狂飙,半空之中,火花四溅。
史一陀竭尽全力,深知陆川难缠,未谋速胜,仅求牵制。
待己方半步祭灵强者脱身,陆川势将陷入围攻,彼时欲杀之,如探囊取物耳。
“彼等未败,汝已赴黄泉!”
陆川面庞,忽现幽冷笑意,随即肌肤之上,金光乍现,璀璨夺目。
此金光涌动间,一股骇人之力,如火山爆发,喷薄而出。
力量涟漪,以惊人之势,自陆川周身扩散,史一陀感受此波动,瞳孔骤缩。
彼察觉,陆川眼下之能,较之昔日交锋,似更胜一筹!
金光流转,陆川宛若化作一道流金之芒,方天玉牙戟覆金甲,光芒耀眼。
于化神境巅峰之际,其所修幻祭灵身,再度精进,虽未臻大成,然已步入殿堂!
陆川之躯,恍若一团金辉,人戟合一,融于金芒之中。
金芒疾驰,破空而过,似夜幕流星,裹挟无匹锐气,直取史一陀!
此举震动四方,众目睽睽之下,金芒内蕴之恐怖波动,令半步祭灵强者亦色变。
其中,死之气息浓郁,令人心悸。
史一陀浑身汗毛倒竖,感知陆川绝技之威,不敢轻敌,即刻施展至强武技。
巨大金牛光影乍现,裹挟史一陀,以撼天动地之姿,撞向金芒。
空气震颤,战况瞬息炽烈,连罗艾沃、卢任甲诸人,亦不禁侧目。
惊世骇俗之碰撞,终在万众瞩目下爆发,金光骤缩,所有力量汇聚,仅存一柄金戟,锋芒毕露。
沉喝声隆隆,长戟之上,金光熠熠,撕裂夜色。
众人瞳中,尽映金光,巨牛于金辉之下,瞬息粉碎。
史一陀置身其中,目睹金光放大,眼中终泛起深深惧意!
纵然前番交手,史一陀知悉陆川战力非凡,故此回交锋,彼倾尽全力,欲图一击制胜。
彼时以为,陆川之强,唯武技耳,若非六脉绝神剑之威,陆川断难匹敌。
然而,事与愿违,史一陀终悟,其臆想诚天真矣!
陆川仅凭手中骨戟,未施六脉绝神剑,却以摧枯拉朽之势,硬破其金牛撼山击!
锻体武技幻祭灵身之威,渐显峥嵘!
万众愕然,陆川目寒如冰,手中金枪势不可挡,直取史一陀,杀机四溢。
史一陀感死亡气息逼近,深知陆川一击,非死即伤。
狠色掠过眼眸,体内玄力汹涌而出,于周身结成坚厚玄力光膜。
光膜成形之际,仿若沸金腾龙之金戟,骤然而至,于众目睽睽之下,猛烈撞击其上。
光膜剧颤,裂纹如蛛网扩散,史一陀面色惨白,难以置信,数日不见,似不解陆川战力何以飙升至此!
陆川口中沉声一喝,随之,光幕瞬时炸裂,劲风狂袭,史一陀血溅当场,身形如断线纸鸢,倒飞而去。
观血染衣襟、狼狈退避之史一陀,四周惊叹之声四起,众人惊异目光聚焦陆川,虽闻昔日于青城之战,未分轩轾,而今一幕,已昭示强弱分明。
正与罗艾沃等交战之卢任甲四人,亦因眼前景象,心惊胆颤,面色变幻。
原以为陆川即便匹敌半步祭灵强者,最多与史一陀势均力敌,孰料,事态超出预期,诚令人咋舌!
陆川凌空而立,眸光冷冽,注视着踉跄后退、血染衣襟之史一陀,杀机未减。
今宵所求,非仅伤其身,乃欲彻底清除此祸患。
前番忍让,却招致灾厄,若再容其存,恐生更多变故,以陆川之性,绝不容许。
故当史一陀身形疾退,陆川亦骤然追击,瞬息之间,已至气息紊乱之史一陀身前,手中长枪锋芒毕露,破夜色,直刺其胸膛。
史一陀见状,满目惊骇,刚欲厉喝,然凌厉之气已在其面上划出血痕,方知陆川真有取命之意。
死亡之息,笼罩心头,然史一陀身为半步祭灵强者,心念一动,催动护身灵器内甲,红光环绕,护体而开。
然此举,诚乃低估陆川攻速,化神境巅峰之力,加之幻祭灵身强化,陆川战力倍增。
红光尚未凝实,金芒已如电闪,洞穿其防,直刺史一陀胸膛。
戟尖入肤,微响悄然,周遭顿陷死寂。
金芒绕骨戟,穿史一陀胸膛而出,血如泉涌,其身刹那僵凝。
“来世行恶,慎思其果。”
陆川目无表情,注视着口吐鲜血不止之史一陀,骨戟一挥,后者重重坠地,骨裂之声隐约可闻。
原本喧闹之地,此刻静默无语,众目睽睽,见挣扎片刻终僵硬之史一陀,不禁倒吸凉气,难以置信,史一陀竟如此陨落。
“此子战力惊人,手段诚然残忍!”
诸目异口同声,聚焦于半空身影,原先同情与轻蔑,瞬息消散无踪。
史一陀之死,亦使两方争斗渐熄,罗艾沃等人目睹尸首,心中震撼,言语难表。
卢任甲四人,面色变幻莫测,观此一幕,俄顷,余卢任甲,三者身形遽退,眸含戒惧,对陆川曰:
“兄台,前事吾辈未染指分毫,此事,吾等不复涉矣。”
其言既出,即明己志,史一陀已殂,为之舍命实无益也。
彼等非愚,岂肯为亡者触怒战力骇人之陆川乎?
闻言,卢任甲面色益阴,本已沉郁,今更甚焉。
此事,彼与史一陀乃首恶,且亲引妖兽,余三人可抽身离去,而彼则难以脱身。
晨曦微露,天色渐明,薄光斜洒,山峦蒙蒙。
陆川凌虚而立,掌一招,吸力摄史一陀怀中纳玄囊至手,双目漠然转动,先睨三遁者,继徐移视,定于卢任甲身上。
“陆川,汝欲何为!?”
卢任甲见陆川紧视,心有戚戚,其实力与史一陀乃伯仲之间,陆川既能诛史一陀,亦足毙其!
此境遇,使卢任甲忽生悔意,若早知陆川竟尔凶猛,必不与史一陀同流合污矣。
然则,此时懊悔,似已晚矣。
无论若何,众人环伺,唯强作镇定。
“去伴之矣。”
陆川语淡如水,无丝毫情感波动,对此卢任甲,亦深恶痛绝,故无意宽宥。
身形一晃,已临卢任甲头顶,骨戟振荡,凌厉罡风,破空袭首。
“陆川,勿过矣!”
见陆川杀机再现,卢任甲怒吼,急御敌。
金芒闪烁,至此,卢任甲终悟史一陀速败之由,盖因陆川实力,较数日前,竟又精进矣!
陆川骨戟,重重击于卢任甲剑尖,狂猛之力,如火山爆发,直将卢任甲震退数十步,踉跄方稳,面色青红交错,惶恐羞惭交织。
四周众人,睹陆川威猛,心皆凛然,遂将其列为不可轻侮之列。
此人虽修为不甚至巅,然战力惊人,睚眦必报,诚令人胆寒!
陆川目中金光流转,肤下点点金芒闪烁,身形一展,攻势愈烈,复向力有未逮之卢任甲席卷而去。
于陆川此等攻势下,卢任甲迅即陷入劣势。
然,正当陆川电光石火间,一戟将至其命门之际,一股庞然罡风,骤自远方袭来。
轰鸣声中,竟将陆川震退数步。
突如其来之罡风,令陆川眸中微沉,随即仰首,遥见一人影,宛若柳絮,随风飘至。
悠悠之声,徐徐于斯地回荡。
“烦请阁下留手,望念在吐蕃帝国之面上,此事就此作罢。”
平淡之音于半空荡漾,众人面色微变,继而眼含忌惮,瞩目于卢任甲侧现之人影。
此乃一白衣男子也,容貌俊逸,衣饰绘以云纹,面带轻笑,似淡云流水。
其气质与姿容俱佳,诚为上乘。
然,令人畏惧者非此,乃其现身之际,一举一动所溢之强横波动。
此波动远超卢任甲辈半步祭灵者,强不知凡几!
陆川双眸因之微缩,感此白衣男儿之悍。
“陆川,此人名曰鲁仁易,乃吐蕃帝国之属。”
“闻其已集足祭灵丹,即可正冲晋祭灵境。”
“吐蕃帝国之力,堪比高阶帝国,不可轻惹。”
罗艾沃因彼现身,神色凝重,附耳低语。
陆川面无改色,亦知吐蕃帝国势大,然并不因此生畏。
鲁仁易虽强,终非真祭灵境强者。
若交手,陆川心无所惧。
“鲁仁易兄!”
卢任甲睹鲁仁易现,面露喜色。
然未及言,鲁仁易微摆手,目带奇光,注于陆川,笑言:
“阁下,眼下之事,卢任甲确有不当之处,然终归史一陀为主谋。”
“今其已伏诛,想来阁下心中怨气已释,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鲁仁易语调温和,早先已窥陆川之能。
虽以其力加之吐蕃帝国之雄,陆川难成大患,然亦不愿无端树敌,尤在此刻。
故,若非卢任甲旧谊,未必出面。
旁观者闻言,皆微讶,吐蕃帝国之名,众人皆闻,未料其语竟斯文如斯。
卢任甲面庞微变,本思鲁仁易现身为其撑腰,孰料其意在避嫌,不免失望。
然此情愫,自不敢形于色。
陆川亦讶鲁仁易之温文,本以为其必为卢任甲撑腰,故闻其言,面色稍缓。
虽不畏鲁仁易,然虑其背有庞大之吐蕃帝国,此时结怨,非其所愿。
遂略沉吟,答曰:
“既吐蕃帝国出面,此礼自不可辞,今宵之事,便此了结。”
“然言在前,若有再犯,恐...”
其言未尽,但望向卢任甲之眸,寒意逼人,众人皆知其意。
卢任甲心知肚明,面色微变,愤懑难抑,此等当众受威,实属首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