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暴涧畔,隐峰之上,一抹倩影倏忽显现,慵懒美眸凝视涧外之峙,继而回首瞩望后方青年,低语:
“饶有兴味。”
青城人马之中,事主陆川,对此突兀一幕,不禁愕然。
众目睽睽之下,眉头微蹙,抬首望向屈倪玛与鲁仁易。
“陆川兄,同出青城,此刻若能并肩作战,或可谋取些许益处。”
屈倪玛见陆川目光投至,心中苦笑,前举纯属本能反应。
总觉陆川深藏不露,危难之际,不由自主瞩目。
然醒悟之时,方知处境艰难,两大高阶帝国压迫,纵陆川才略非凡,安能逆转乾坤?
苦笑之余,屈倪玛唯有坦陈心意。
鲁仁易闻言,神色微变,岂非认作陆川一出,两大高阶帝国便会退避三舍?
此事谈何容易!?
陆川默然,遥望二高阶帝国汹涌气势,霆暴涧所引强敌,远超预期。
两大帝国之威,令其亦感压力沉重。
深知,若彼等欲对其不利,必陷绝境。
明了彼等所图,亦为洪荒古钥,纵使此刻无声,争锋夺钥之际,冲突难免。
若今坐视青城众人受两大帝国震慑而退,霆暴涧内,洪荒古钥之争,必将独面巨兽,其中困厄,实非易事。
故此,倘使青城人马得以入涧,即便引发纷乱,亦能使两大帝国分神,于陆川而言,未尝非善策。
陆川缄默间,周遭罗艾沃等众,异样目光聚焦。
不知不觉,陆川已成青城人马中至关重要之人物,乃至堪比屈倪玛之流。
无数目光,汇聚陆川,众人不甘空手而返。
然两大帝国之威,却使彼等无可奈何。
凝滞氛围,延绵数息,陆川紧蹙眉宇终得舒展,随即足尖轻点狮背,身姿飘逸而出,赫然立于阵前。
此举顿引青城人马哗然,众表情复杂难辨,心中既怀奇迹之望,又理智告诫,纵使陆川挺身而出,亦难撼动现实之残酷。
“二位,信余否?”
陆川侧首,目及屈倪玛与鲁仁易,忽启唇语。
闻斯言,屈倪玛二人愕然相觑,谨慎询曰:
“汝欲何为?”
“搏一回,胜算仅五成。”
陆川声平气定,言简意赅,未多赘述。
“五成胜算...?”
屈倪玛二人虽不解陆川所言详情,然视此概率颇佳。
若久拖不决,两大帝国若真出手,彼等恐将溃败。
“事已至此,陆川兄若有计,不妨一试!”
屈倪玛默然半晌,终决然道,拖延非策,夜幕降临时,离去恐更艰。
旁侧鲁仁易颔首应允,亦赞同此举。
见二人首肯,陆川心神稍安,继而在万众瞩目之下缓步前行,遥望半空双雄,纵隔千丈,仍感其威压逼人,祭灵境高手,诚非虚名。
“二位英名远播,吾等青城人马若即刻撤退,亦非不可,唯愿与君订立一约。”
陆川沉着之音,于天际徐徐回荡。
“约定乎?汝辈恐似无此资格。”
张友淡笑应道。
“两大帝国联手,实力固然雄厚,然请记,困兽犹斗,弱者亦有反噬之时。”
“吾等历经千辛万苦方抵此地,若尔等执意强取,纵胜亦必损,霆暴涧引来尔等,未知周遭山岭藏匿何方势力,此处若有失,诚于尔等不利。”
陆川之言,依旧泰然自若,全然无视张友所散发之压力。
闻言,张友与松岛峰双眸微敛,悄然扫视霆暴涧周遭云雾缭绕之山脉,陆川所言,正触其隐忧,世事如棋,局中有局,谁愿居于被动,张友等人亦不愿陷于其中。
“既如此,且闻汝之约定。”
张友与松岛峰互视一眼,眸中终现兴味,慵懒开口。
陆川嘴角微扬,袖袍一拂,劲风骤起,于远处地面勾勒十丈之圆,线条清晰可见。
“吾之约定简明,二位任选一人,入圈受吾一击,若出圈外,吾胜,反之,则尔等胜。”
陆川拍掌而笑,语调平和,然其所引震荡,犹如排山倒海,青城人马间,惊呼之声四起,目光皆失焦,恍惚难定。
试想,一化神境巅峰者,竟向祭灵境强者言,一招未败即为胜,此情此景,荒诞至极,引人捧腹。
众人虽知陆川昨夜显赫,然此番狂言,实难置信,祭灵境强者,何等尊崇!
屈倪玛、鲁仁易辈,亦需联手方能抗衡,岂容轻侮?
哗然声中,屈倪玛与鲁仁易亦瞠目结舌,初闻陆川之言,疑其欲戏谑众人。
鲁仁易面色铁青,眼神黯淡,对屈倪玛凝视良久,终无片言只语。
“事已至此,观其如何应对罢。”
屈倪玛无奈应道,此事因其而起,唯有寄希望于奇迹。
“饶有兴致。”
张友二人于半空稍愣,旋即醒悟,目光玩味审视陆川,终忍俊不禁,摇头轻笑。
此番赌约,于彼等眼中,实属荒唐。
“二位,可曾决断?”
陆川无视满场质疑,仅注视张友二人,轻声询问。
“吾来应战。”
张友面带戏谑,瞥向松岛峰,见其耸肩,遂缓步向前,然并未踏入圈内,凌空而立,双手背负,话语间透出难掩傲气。
“无需入圈,吾立于此,若能一击令吾退避,霆暴涧任尔等青城众人自由出入!”
“反之,速速离去,携众退出,否则,吾两大帝国必施雷霆手段!”
夕阳殷红,洒落霆暴涧畔,空气中弥漫着因张友言辞而凝重升温之气息。
张友凌空而立,双手背负,姿态潇洒,其气度令人暗自赞叹,祭灵境强者,果真信心非凡。
赌约既定,青城众人面色黯淡,或许于彼等眼中,此约不过是笑谈。
陆川虽能诛半步祭灵者,诚令人惊叹,然半步祭灵与祭灵境之间,鸿沟深不可测。
鲁仁易与屈倪玛相顾无言,唯有轻叹,此时多言无益,唯恐陆川赌约失利,是否真须离去,令二人忧心忡忡。
念及此,二人眼神中闪过不甘,屈倪玛尤感懊悔,似觉不应牵扯陆川入局。
陆川面对张友,目光渐聚,身后纷扰尽抛脑后,质疑之声亦不入耳。
某种程度上,其挺身而出,亦存利用青城人马搅乱局面之意,可谓各取所需。
“来兮,吾甚好奇,汝化神境巅峰之力,究有何能,敢立斯赌?然胜负未定,汝之勇确非泛泛。”
张友袍袖轻拂,微笑中带嘲讽,凝视陆川,如观戏谑。
陆川神色淡然,无半分惧色,瞥张友一眼,身形微颤,体内玄力至极催发,噬化之力于身内汹涌,天地玄气随之啸聚,于其顶空凝结,源源不断。
天色瞬时晦暗,青城众人惊愕,脸上颓丧稍敛。
张友亦讶异,操纵天地玄气,乃祭灵境强者之能,未料陆川化神境巅峰,亦有此功,所施武技,诚颇不凡矣。
澎湃狂暴之玄力,自陆川体内滔滔而出,骤化为耀眼光柱,自颅首激射苍穹。
光柱裂空,虚空似裂,陆川双眸金芒闪烁,缓伸剑指,凌空一刺!
当陆川剑指刺出,臂膀狂颤,肌肤下金光如流液疾驰,淬炼肉身,勉强承载六脉绝神剑狂暴之力。
剑指一刺未尽,空气已爆,陆川黑发飞扬,衣袍猎猎,乃至天际,云层隐约汇聚。
此番天地异象,引众人震惊,屈倪玛、鲁仁易等亦难掩讶异。
张友眼见此景,眸中火光闪烁,戏谑之意渐消,身震玄力汹涌,其中似蕴幽寒彻骨之意。
“六脉绝神剑,第五剑!”
陆川剑指于万众瞩目下刺出,刹那间,臂内传来细微闷响,金光流转更甚。
此回,陆川倾尽全力施展第五剑,若非修成幻祭灵身,恐此刻已臂断血溅。
所幸,狂暴之力终被陆川硬抗,光柱裂空之处,陡然生出骇人波动。
旋即,五柄仿若穿越时空,源自远古之玉剑,自虚空中显现,悬于天地间!
兹有五柄古老玉剑,凝炼非凡,殆乎前所未有。
剑身之上,符箓剑纹错综复杂,密布其间。
五玉剑中,今次所铸成第五剑,往昔所遗瑕疵,终于是烟消云散。
是以,此番六脉绝神剑,第五剑之上,非仅半截符箓剑纹,实乃全剑之完璧,真完整一剑矣!
古老玉剑悬于九霄,周遭玄气沸涌,若有若无之爆炸声,低沉回荡,一股令人心悸之波动,席卷八方,场中众人面色骤变,惊惧交加。
“岂有此理!?”
屈倪玛与鲁仁易瞠目结舌,望向五柄古老玉剑,剑上弥漫之威能,使二人深知,若此武技直击而来,纵使勉力抵御,亦必遭重创!
二人难以置信,如此雄浑武技,竟出自区区化神境巅峰之手!
不远处,卢任甲目瞪口呆,目睹此景,心中对陆川之怨恨,瞬息间烟消云散。
此等强敌,彼无力招架,若此五玉剑针对自身,定是九死一生!
陆川肌肤下金芒涌动,汗毛倒竖,此乃首次完全施展六脉绝神剑第五剑,其威能震撼,连彼亦感心惊。
深吸一口气,陆川眼神如刀,凌厉无比。
彼欲亲身体验,祭灵境强者究竟能否匹敌,遂振臂一挥,那似自远古穿越时空之五古玉剑,终撕裂虚空,瞬息间降临张友颅首,沉重一压。
斯时斯刻,空间似不堪重荷,裂隙微现,细碎破裂之声,隐约可闻。
古老玉剑映入张友瞳仁,戏谑之容,顿生凝重。
澎湃寒力,席卷而出,同时吸纳周遭玄气,惊人速下,于其身周,凝聚一庞大黑冰山岳。
冰山如墨,坚不可摧,幽冷中蕴藏苍劲,稳固异常。
五柄古老玉剑,犹若天神自无垠虚空掷下之怒焰,携惊人之势,于万众瞩目下,猛力撞击黑冰山岳。
此般碰撞,犹如异向流星,瞬息相击,众人唯闻半空传来震天巨响,耳膜随之轰鸣,剧痛难忍。
即便耳痛,众目仍紧锁碰撞之地,细碎之声,悄然入耳。
松岛峰后,双目微眯,瞳孔骤缩,见黑冰山岳之上,裂纹蔓延!
裂纹扩散愈速,电光火石间,终至极限,巨大冰山,在恐惧目光中,轰然爆裂,四散纷飞。
冰山炸裂,金芒乍现,狂涌而出。
其中身影,金光萦绕,宛若液态黄金覆体,坚不可摧之象,赫然显现。
“祭灵身!”
青城人马,惊呼迭起,未料张友竟施祭灵身抵御,场面一时震撼。
金色人影,拳紧握,一击而出,有如金色流星,接续怒击五柄古老玉剑。
劲风暴起,席卷四方,五柄古老玉剑受此重击,竟步步溃退,寸寸崩解。
虽六脉绝神剑威能无匹,然陆川修为仅化神境巅峰,张友则已臻祭灵境,欲凭此技占优,实非易事。
幸而,初衷既遂。
陆川凌空而立,气血翻腾,浑身炽热,然目不转睛,直视远方张友。
彼时张友,长发散乱,披肩而下,略显狼狈。
更甚者,张友已非原位,适才交锋,竟退却数十丈,方消骇人之力。
胜负之分,昭然若揭。
“承让!”
陆川目注张友,唇紧抿,随即拱手作揖,声虽平和,却蕴藏一股撼人心魄之力,于半空之中悠然回荡。
气氛凝滞,霆暴涧外,万籁俱寂,独余一双双瞳眸,仍闪烁震撼之光,见证先前那石破天惊之一击。
“胜矣!?”
屈倪玛艰难转动颈项,望向鲁仁易,彼之目几欲突出,低语问之。
鲁仁易未答,理智暂被震撼所囚,良久,始渐清醒,目睹张友发散,终缓缓颔首。
颔首之际,鲁仁易心中波澜壮阔,昨夜对陆川态度微有不悦,盖以其虽有能耐,然不足恃以傲视吐蕃帝国。
今观此景,始悟陆川之态,实非狂妄,乃真有其实力!
青城众士卒,初时静默,终有人醒悟,欢呼之声,直冲九霄,呼陆川之名,心潮澎湃,激动难抑。
罗艾沃深吸数息,强抑心中震撼,侧目视廖姈等人,见彼等亦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如何?吾早言陆川兄非凡,汝等犹不信!”
闻罗艾沃之笑,廖姈与荀茂面有愧色,初时,彼等未尝重视陆川,甚或以为其欲随彼等至霆暴涧。
青城众士之声浪掠过半空,而不远处之张友,面色微变,此结局,亦远超其预料。
身为祭灵境强者,深知化神境巅峰与其间之鸿沟,祭灵身成,寻常化神境巅峰全力攻之,恐难伤分毫。
然此次,略有失策,未料陆川竟能施展如斯强横之武技。
体内气血微动,旋即被张友强压,复敛散乱之发,观之,除眼神微动,似未受重创。
此景令陆川暗自摇头,祭灵境强者果非凡响,完整施展六脉绝神剑第五剑,乃其现今所能施展最强武技,然仅使张友稍显狼狈,未见显著成效。
张友目不转睛,凝视陆川,唇紧闭,面色微寒。
青城人马之欢腾渐弱,戒备而视,以防祭灵境强者突生异心。
“何也?赌约岂可反悔?”
陆川笑问。
“未料今日,竟败于汝手,赌约既定,吾非食言之人。”
张友盯视陆川,良久,面色阴沉一笑,挥手道:
“姬周帝国,不再阻尔等入霆暴涧。”
语毕,瞥向松岛峰,未提及福冈帝国,显不愿代其表态。
“前约吾亦允诺,若反悔,日后颜面何存?”
松岛峰淡笑,虽震惊此局,然此时悔约非智举。
彼不以为青城人马入霆暴涧将致困扰,纵使陆川,亦同此理。
松岛峰慧眼识珠,明了陆川之技乃其最强,唯能退敌,未足与祭灵境抗衡。
祭灵境之威,实非化神境者所能揣度。
闻两大帝国未有反悔之意,青城众人始舒一口气,陆川亦缓缓自半空降落,屈倪玛与鲁仁易即热情相迎,言谈间已无往日之傲慢,陆川先前之惊人实力,足以令彼等平视。
遥望,张友与松岛峰自虚空而降,目光交汇,苦笑摇头,未料结局如斯。
“此子颇为奇异,先前所展武技,已达上乘元玄武技之境,更奇者,化神境巅峰,如何承载如斯浩瀚之力。”
张友眸光扫过青城众中如英雄般之陆川,言道。
“彼修一颇强之锻体武技,类乎祭灵身,诚怪矣。”
松岛峰交手之际,留意陆川,察其施幻祭灵身时之异状。
“些许小扰,真斗则无多机。”
张友轻叹,似欲尽释郁结。
松岛峰未感诧异,张友仅因大意,败于赌约,真交锋,断不容陆川有机可乘,祭灵境与化神境之距,非武技可轻易弭平。
“行矣,入之,吾辈先协力,至于洪荒古钥之归,俟吾等得之,再议分润。”
张友首顾,望向隐于蒙雾中之霆暴涧,语毕,不再延宕,手一挥,率先驰去,姬周帝国之强者随之疾行。
松岛峰微颔首,立率众随后,两队人马先后,皆涌入霆暴涧,隐于迷雾深处。
“吾辈亦入乎?”
观两大帝国入霆暴涧,屈倪玛与鲁仁易目中炽热期待,视陆川,语含询问之意。
陆川首肯,召赵日龙、罗艾沃等近身,青城大军随之,在欢腾声中,如潮水涌向霆暴涧,终没于浓雾。
山峦深处,霆暴涧若无形妖兽,张巨口,无论几人,皆无碍吞入。
末人影没于霆暴涧雾后,半空忽现一曼妙倩影,美目兴味望向陆川与张友交战之裂地,笑曰:
“化神境巅峰,竟具此战力,若晋祭灵境,其威何如?奇哉,未想此地亦逢斯才。”
倩影轻语,舒展玉肢,美目波动,瞥向峰峦,唇角微翘,身形瞬移,没入霆暴涧。
约十数息,霆暴涧外,空气微颤,数黑影如魅现形。
“彼女似已察吾辈?”
一影低语,声嘶哑而幽冷。
“勿虑,洪荒古钥吾辈志在必得,远古秘藏非同小可,得之,东玄逐鹿争霸战,吾辈必能脱颖。”
另一影淡然道。
“未想姬周帝国与福冈帝国亦至,此二子颇难缠也。”
“区区新晋祭灵境之辈耳,非大患,其国于吾艾威帝国,不足挂齿。”
后一影续语,不再赘言,手一挥,身化幽魅,冲入迷雾。
随其后,诸影紧随。
霆暴涧,乃霆暴山脉特异之地,深涧峻岭,地形繁复。
昔有雷霆自天暴降,裂山为涧,遂成今日霆暴涧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