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的躯体将他落地的头颅接回头上,再拾起火色已近微弱待熄的灯笼。
“方才我说了什么,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末了末了,却是什么都模糊了。”
迟暮老人在原地失落般的叹息一声。
他不再看殷水流半眼,足下的木屐踩着他的勿拔刀,在哒哒哒的声响中颤颤巍巍的往出口走了。
“他这是……”
殷水流心有余悸的在庆幸着他的死里逃生。
再看着迟暮老人走到舱口的位置后,往前不过三两步的距离,便忽然消失在灯笼的照耀下,连一点身影残片都未曾留下。
“这个老物去了哪里?”
殷水流心下大惊,正要随着出去看看清楚。
忽尔视野前方的舱口灯笼暗将下去,泛着橘黄光色的最后一抹燃尽。
殷水流小心翼翼走到舱口,眼前所见再非二楼的护栏与一层的甲板,而是与他现在所在位置相同的船舱甬道。
失了灯笼照耀的甬道骤然黑不见五指,待到眼前可以重新视物,不过是瞬时之间的视野切换。
前方是船舱过道。
后面亦然。
为此照明的是悬于上方的复明灯火。
同样不是一盏。
而是两盏。
摇曳着一般无二的灯色。
殷水流的脸色一时难看到了极致,忙俯身下去,细细分辨对面舱口甬道的真实度。
踩在履下的地板是实物,再看细微的构造,不论是舱口光色,还是地板裂痕,皆和他步入的船舱甬道一般无二。
唯一的不同,是迟暮老人遗忘在此方甬道里的眼珠与那把妖刀。
碎白的光影可清晰的照出上面的“勿拔”字样。
“船尾也变了。”
殷水流蹑手蹑脚的往甬道的前方探查而去。
在半途的时候还可看到船尾后方的桅杆。
待穿过半昏半明的过道,奔到灯火摇曳的出口位置,赫然见到与船尾相连的是一模一样的甬道。
“如此船船相连,数丈复数丈,难怪那老物说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出不去。这般迷宫甬道,除非拆了这艘楼船,不然生生世世都会被困在此间里面。”
仅仅是在船尾犹豫片刻,殷水流便断绝后路般的一跃而入。
随后他的心便渐渐沉了下来。
在狭窄走道上疾奔路过二十余艘楼船的距离,前后皆有两盏照明灯笼的船舱甬道彷如无有尽头一般,只怕他就此惶惶然疾奔到生命的终结,也见不着最后的出口。
“这要如何是好?”
殷水流心中既惊且惧,不论他在过道上如何叫骂,前后都没有任何回应。
再往前走了两艘楼船,依然如是。
忽地。
殷水流的脚步猛然止住,注意到前方地板上残留着的干枯血迹。
不等他在惊魂未定中再往前多走几步,已在甬道的视野尽头里发现了一具死去多时的腐烂尸体。
“是方才遇到的老翁所为么?”
殷水流忍着恶臭凑近过去,并没有从遗体上看出多少明细死因。
待重新望着闪烁着微弱灯火的甬道前方,他的脚步便在惊疑不定中渐渐往后退去了。
没有明显外伤的尸体,倘若是那老翁杀的便也罢了。
如若不是。
前方甬道的光与影之间,便如在夜幕下隐藏着种种邪恶诡怪的林间小路,万万不可再轻易涉足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