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说漏嘴的窦弼尴尬的拍着额头,向着连霓裳的说道:“可能连君不好此道,便当我没有说过。”
不等殷水流询问大力强壮何以会爆炸的问题。
窦弼又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甘兄这一身血迹斑斑,瞧着实在吓人,好在没有伤着什么要害,不过入城以后须得尽快换身体面衣物,不然那些爱钱不爱俏的小娘皮可不会在你身上多下功夫。”
他并不知道殷水流的腹部裂开了一道血口。
正巧。
谭开等人的走舸还漂浮在河面上,并没有经由河水流淌消失不见。
浮岚河段有从山麓而来的云雾缠绕锁住曲折蜿蜒的两岸,便是窦弼这样的修行者,在未臻至一定的境界前,也不宜贸贸然以道术疾入其中。
轰隆隆的几声惊雷落下。
跃至河面上驱使着走舸归来的窦弼,忽地渐渐停在了将要靠近河岸的地方。
他欲言又止的望着殷水流在渡口上的身影。
一时竟是呆了也似。
连霓裳想着心事,并未察觉。
殷水流默然站在岸上,见窦弼的面上再也没有一点方才的雀跃表情,立即感知到了几分不妙。
果不其然。
前后神态完全不一致的窦弼舍了走舸,上了河岸以后,步步沉重的向着殷水流面前走来。
“窦君?”
他对殷水流的呼唤视若罔闻。
径直走到面前,郑重其事的向着殷水流行礼下跪,连连磕下去三个响头。
“何至于此?”
殷水流慌忙避开。
倏忽间。
窦弼的碧血洗银枪又已火焰般祭出,不断吞吐着火光的枪尖锁定了殷水流的咽喉位置。
他的脸上露出凄惨悲哀的难看表情。
“多谢甘兄的救命之恩,可惜我方才发现,我好似不应当从船上活着下来,又或是说,我不应当让甘兄从船上活着下来。”
连霓裳此时方发现此间的惊变,面色阴沉的说道:“窦君这是何意?”
窦弼摇头道:“此事与连君无关。”
他的碧血洗银枪再逼近殷水流的喉间一步,灼灼逼人的火焰已经将要烧至殷水流的下巴。
殷水流在窦弼展现而出的杀机面前,只是平静的望着抵来要害上的枪焰,柔声劝说道:“窦君倘若当真想要杀我灭口,何不考虑绑着我换另外一个人来杀。”
窦弼复低着头说道:“我故去的娘亲,是与连君一样的南人,且是贱籍出身。所以我生来即被宗族轻贱,但是那又如何,仗义多为屠狗辈,我从不后悔在那里渡过的年少时光。”
他无所谓的嗤笑一声。
声音又渐渐沉去。
“但是有些人不一样,我死不足惜,却不能连累着她的名誉受损,便是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能冒。”
他再抬起头来时,脸颊上有泪水落下,转瞬又被雨水覆盖。
“甘兄实在不应该该将我从邪祟幻镜中救下来,现在我恢复了一小半天地桥道力,以甘兄的生门道行,只怕难以挡住我的燎原一击。”
便在此时。
碧血洗银枪已将要发动它的燎原攻势。
雷声下。
有窦弼为殷水流送别的低声咆哮。
“作出如此忘恩负义的行径,实在是狗彘不如,杀了甘兄以后,窦某哪里也不会去,也不会贪恋半点生命余光,便在这中丘渡口的河岸上,将甘兄救来的性命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