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水月当即劝阻道:“你与殷郎君一道入城,定然瞒不过云舟分守使者的耳目,不论是你我,还是殷郎君与连君,皆持有种种晋律所不能容的异术,犯不得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
窦弼大惊道:“若无镜修士的这番提醒,我险些便要将水流兄带入死地了。”
他焉能不知绣衣台对待异人的手段。
宁可错杀亦不会错过。
而身份来历不明,丢失了往日记忆的水流兄,缘何能与他这个右曹绣衣使者,一同从上阳县中脱困而出?
便是届时他在分守使者面前,老实说明是因为甲丑船的原由。
水流兄在云舟城中也是凶多吉少。
不老实说,亦是凶险多多。
“不止是殷郎君随着窦右曹进城易出城难,便是窦右曹在分守使者面前道出部分实情,只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镜水月的这个问题,让窦弼在灌木丛旁的幽暗中沉默片刻。
随后。
他咧嘴笑道:“我时常与人说,我是秉持着光明与正义的绣衣使者,却不只是嘴上简单说说而已。”
笑过几声。
窦弼便向着三个队友道别。
“我会在分守使者面前,只说是我一人之故,但有命在,九日之后,必在暂归舱的倒计时结束后,与你们在船上相会。”
“我会百般遮掩上苍赐予我的异术,却也不想这一世都如鼠类,只能躲在沟渠的阴暗里。”
殷水流皱着眉正要说话。
忽地面色顿变,无端端的竟在此时生出渐渐虚弱下去的要命感觉。
“怎会发生这种情况?”
脑颅中的太易章仍然镶嵌在意识深处,但是幕后魔王的链接感却在刹那间消失大半。
殷水流还来不及为之惊喜。
虚弱愈发的在他身上加剧发作起来,最后竟是让他眼睁睁的见着窦弼洒然而去,再是如何在【大力强壮丸】的坚强状态下张嘴,也吐不出半个声来。
纵使链接上太易邪童也没有丝毫改变。
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幕后黑手,正在扼住他命运的咽喉。
极难挣扎而出。
“甲丑船给予的时间过于紧迫,水月也要将此事急禀师门,还望殷郎君莫怪水月在现实人间里,不能陪同你一道前往缘城。”
忽有微冽的夜风吹来。
镜水月的数缕青丝在繁枝茂叶下翩跹而起,望向远方的眼眸中升起迷雾般的惘然。
她。
竟是忘了望舒斋的山门在何处。
见着镜水月翩然而去的身影,殷水流心中顿时大急,偏生在此时实在一言难发,只能在心中大叫。
“往我这边看一眼再走。”
在甲丑船上时,他便打定主意要寻个机会,与镜水月在私下里说道一番其他杀生令牌的事情。
须知一张张捡来的杀生令牌,便如一张张场外求援卡。
望舒斋为天下三大道门圣地之一。
门中定然高人无数。
镜水月倘若能够找来几名愿意相助的同门高人,他们这个杀生小队便能在甲丑船上猛增许多的生存能力。
可惜。
忘却山门所在的镜水月在此时脑中浑噩大起。
始终没有回头。
又怎会担心拥有那么多异术傍身的殷水流,在回到现实人间的太平地方,会有什么难以抵挡的意外发生。
“咦。”
恍恍惚惚想着心事的连霓裳在镜水月走后,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此地竟只剩下她与殷水流二人。
她自是不愿意与殷水流同行。
在心乱如麻之际,便是话也懒得说道一声,就要遁入灌丛,沿着山道向着上阳县的方向折返。
不料。
她的身形还未动,殷水流反倒是先动了。
连霓裳直愣愣地望着仰面倒在地上的殷水流,由着天外的冥冥之感不断侵入脑颅,在此时此景下突兀的道出一个字来表达心情。
“草?”
冥冥中又觉得此字十分不雅。
旋即。
又有新的天外所感不断袭来,竟让她矜持的附身下去说道:“那是一种植物罢了,你一副撞着鬼的模样,看着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