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克刚继续说道:“从凶案现场来看,是盗窃杀人案,如能抓到盗窃杀人凶手即可。但从现在情况看,是图谋家产杀人案,这就麻烦了。黎里长你看是谁杀的蒯大户、是谁要图谋蒯大户的家产?”
黎禾表示人命关天,不敢妄言。余克刚点头,说道:“案情紧急,知府大人要我们一起去找知情人进一步问询调查,捋清案件脉络。”
随即,余克刚、黎禾等人来到第七甲甲首王培培家,决定在王家开展问询调查。余克刚吩咐王培培去寻找几个了解蒯大户家里情况的知情邻居,以及周边好打听之人来问询。过了一会,一个蒯大户的邻居来到王培培家堂屋,向余克刚、黎禾施礼,说道:“本人姓于,叫我老于就行。我与蒯大户年龄相仿,做邻居几十年,夏天经常在一起乘凉咵天。他家里的事我大概知晓一些,不知你们想问询什么?”
“过继的事……你坐!”余克刚说道,“我们想了解蒯大户曾经考虑和确定过继谁人为嗣子、又有谁人表达愿意过继成为蒯大户嗣子的情况。”
老于“嗯”了一声,坐下说道:“蒯大户原来有过考虑,最先是想让侄子蒯门树过继,后来又想让私生子姚记恩过继,让两人过继的话也分别讲了出去。蒯门树、姚记恩两人都明确表态愿意过继为蒯大户嗣子,他们各自的家人也不停地积极争取。”
余克刚问道:“为何出现过继两人为嗣子的情况,这不是引起争端吗?”
老于回道:“最初,蒯大户考虑让蒯门树过继,后来发现蒯门树做点具体事情可以,做家主、当大户似有不足,而蒯大户的私生子姚记恩说话办事能力较强,非常像他自己,于是又考虑让姚记恩过继。的确,前后让两人过继之议引起争端,蒯二担和姚管家两家争执不休,几乎成了仇人。关键是蒯大户在两家争执面前犹豫了,没有果断地明确谁人过继,这是他最致命的错误。”
余克刚再问道:“蒯大户说话含糊不清、经常嘟囔吗?”
老于再回道:“蒯大户得病之前,黎里长是知道的,他能说会道,表达清楚,声音洪亮,但病了之后,我去看望过他,他说话就有点含糊了,有一点点嘟囔。”
余克刚又问道:“依你之见,杀害蒯大户的目的何在,何人所为?”
老于又回道:“显而易见,蒯大户觉得自己身体不行了,需要马上选定一人过继为嗣子继承家产,于是,他当着大家的面说了一个名字,但说得不是很清楚,存在争议,而没被他选定的那人趁着没有完全明确之前,可能雇人杀了蒯大户,以便浑水摸鱼。”
这时,王培培走进堂屋,向余克刚示意寻找的其他知情人来了。余克刚“哦”了一声,要老于先回,在家等候备询,然后,叫一人进来问询。进来的一人施礼毕,坐下说道:“小人姓聂,外号三耳。本甲之事、蒯大户家里之事都知晓一些,不知大人想问询什么?”
余克刚想了解蒯大户婚配之外的其他非婚关系及其私生子情况,三耳说道:“蒯大户年轻时身体强壮,精力旺盛,喜欢寻花问柳,因而与他有非婚关系的较多,从他店内来看,有非婚关系的对象至少有九个……”
“你等等——”余克刚打断道,“姚管家说蒯大户在店内做事的非婚关系对象有八个,你怎地说是九个。”
“哦,是这样的。”三耳解释道,“这几年,蒯大户特别喜欢小丫头,几乎每晚都要一个小丫头陪睡,其中一个小丫头怀上了身孕,可能下月就要生产,因此我把他店内的非婚关系对象说成九个。”
余克刚说:“这些小丫头是否都愿意与他、那个发生关系。”
三耳说:“这些小丫头都是被逼迫的,都不愿意与他发生关系,为此,蒯大户大动肝火,动手打过几个丫头,丫头哭声惊动邻里,故而我们皆知这事。”
余克刚点头,然后对三耳说道:“这些个小丫头有没有可能因憎恨老蒯而动了杀念,在晚上与老蒯发生关系时杀了老蒯。”
三耳表示不敢乱说,建议把事发当晚与老蒯睡觉的小丫头叫来询问。余克刚一拍大腿道:“是啊!”
于是,余克刚让王培培去找当晚与老蒯睡觉的小丫头过来。喝了几口水,余克刚要三耳继续讲蒯大户的私生子情况。三耳吞了一下口水,说道:“店内的私生子可分为两类。一类是识文断字、上的了台面的,有四个,姚记恩是其中之一,其他三个分别被老蒯派在三处分店做事。另一类是没读书不识字、上不了台面的,有十几个,年龄有大有小,小的好像只有七八岁。”
停顿一下,三耳接着说道:“老蒯店外的私生子也有,具体数目不详。本甲的小户人家几个女子与老蒯有非婚关系,本甲之外、本里之内的个别女子与老蒯也有非婚关系,好像老蒯是第六甲甲首彭立佳大儿子的亲生父亲。本里外的非婚关系也存在,据说老蒯与胡双华大儿子胡靖的奶妈好过一阵子,奶妈为老蒯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现在是胡靖身边的得力干将……”
“喂,扯远了!”余克刚打断道,“我想了解姚记恩、蒯门树的情况。”
三耳又吞了一下口水,说道:“姚记恩是姚管家妹妹与老蒯生的私生子,当年,姚管家妹妹想奉子嫁给老蒯为妾,老蒯坚决不答应。之后,姚管家妹妹嫁给店内的张护院为妻。蒯门树是蒯二担的大儿子,他母亲的弟弟是蒯家武昌府分店的管事,这个管事的女儿嫁给了姚管家弟弟的儿子……”
“慢、停!”余克刚说道,“姚管家与蒯二担之间的姻联关系蛮复杂啊。”
三耳点头,余克刚接着说道,“蒯家店内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特别是姚管家和蒯二担为过继之事相争反目成仇,究竟是为哪般。我们作为局外人哪能搞得清楚,都看得云里雾里的!”
黎禾表示同意,转头对三耳说道:“老蒯家的事情你如何搞得这么清楚,好似你在他家呆过一般。”
“在老蒯家做伙计多年,才离开。”三耳回道,“我们小民除了吃喝,就是男女之事寻乐或打听别人男女之事作为乐趣,特别是大户人家的姻联、男女之事,我们非常有兴趣知道。所以,老蒯家的事情知道一些。”
余克刚咳了一声,对三耳说道:“依你对老蒯家的了解,你觉得杀害蒯大户是何人所为?”
三耳说口干了,想喝水,余克刚要王培培拿碗水来。马上,一碗水送了进来,三耳一饮而尽。放下碗,三耳说道:“蒯家小丫头胆子小,手上也没劲,绝不会是杀人凶手。依我看来,凶手是蒯家内部人员,手上劲大,关键是他能够自由进入老蒯的卧房,趁其不备击杀了老蒯,又从容离开。”
余克刚问是谁人或怀疑是谁人,三耳再次表示不敢乱说,建议把事发当晚值守的张护院叫来询问,看谁人进出老蒯的卧房就会有答案。
余克刚说:“张护院前天讲,天亮时他看到蒯门树从内院出来进到后院仓库,手上还拿着一个包裹。他的意思是蒯门树从老蒯的卧房里出来,但蒯门树予以否认,说他在家里睡觉,他父母亲、弟弟可作证。”
三耳觉得张护院把疑点指向蒯门树有问题,中间有隐情。余克刚点头,然后,要三耳回家等候备询。稍微休息一阵,余克刚表示要将今天的问询情况回去报告一番,吩咐黎禾继续问询。黎禾则叫来本里里老庄源一起参加问询。
晚饭后,余克刚不辞劳苦带人过河来到布店,对黎禾说道:“午后,蒯家三十几号人来到府衙,说天气渐热,要求尽快将老蒯入殓安葬。又说店铺无主,关门数日,本月月钱未发,造成混乱,要求官府依律指定一人继承家业,以主持生意,维系大家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