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是绝巅,亦是穷途。
众生之意,过于大,过于广阔,比之北海,更没有尽头。
恐怕一生都将误于其中。
见众生者,苦海难脱。
若是以一人之剑,寻向众生,后以百人、千人、万人,乃至万万人,尽以一剑倾诉人间,也不妨为得道之途。
然而从古至今,未有一人曾以众生为基,或许有,但始终未曾留下姓名,从此便可知此路之遥远。
竟穷尽古人,始终未达彼岸。
这就好比一个人,面前有足够吃一年的粮食,可其人一日大饥,食之却不知饱腹,一年之粮尽付于一日之饥。
结果可想而知,即使此人不会撑死,往后一年的光景,也必然会将其饿死。
这一众生剑,恰如其名,透支了陈述的一生。
陈述方才神游,不过只一刹,他便紧急还于本体,因为他神游所见,尽是无边苦海。
极意之道,如至死生之崖,身前是无尽深渊,身后是茫茫大雾。
意已至末路。
临渊行走,如履薄冰。
旺财当然不知陈述所想,只是问道:“爷爷没事吧?”
陈罪踹它那一脚,倒是还不上了。如今人已死,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只期望不要连累了爷爷。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陈述坐起身子,摇摇头道:“你还会担心爷爷呢!”
旺财吐着舌头瞅着他,竖着的耳朵一晃,便去打开了门。
王玄黓的手停在半空——他本来是打算敲门的。
在师父身后,跟着双手插在袖子里,鼻青脸肿的五师弟,大兄弟拍着五师弟的大光头,边拍边乐道:“小样,还跟我斗!”
“师父……”陈述见了师父,委屈的想哭,不知道是因为明顺堂,还是二伯,亦或是自己的道途。
也许三者皆有之。
师父宽慰他道:“这一剑,是极好的。”
陈述看着师父:“可是我……见不到路了……”
师父走来,坐在他身旁,轻抚他的头,缓缓说道:“路总会有的,慢慢走,不必急,前人走不通,可你不必是前人,更何况有为师在。”
“其实从交予你《逍遥经》起,这一剑,便是为师我一直想看的。”
王玄黓的目光悠长,似乎飘回到了过去。
“实不相瞒,师父我曾经,便是从这众生剑练起。”
陈述问:“然后呢?”
王玄黓起身,仰望着屋顶道:“然后蹉跎了十年。”
他又看向陈述说道:“当然了,别灰心,你指定比我差些,但是二十年也顶天了。”
陈述惊叹:“二十年?”
他真的想哭了。
“哈哈哈!”王玄黓大笑着拍拍陈述的肩膀,“逗你的。”
陈述长吁一气,瞅着师父,又问道:“那需要多久?”
师父说:“需要你真正地见过众生。”
“有完没完了?净你俩唠了!”大师兄实在等不及了,“三师弟,你这一剑颇为玄妙,不如在晚饭之前,咱们俩比划比划如何?”
五师弟拱火道:“跟他打!为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