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继续问道:“我要救他,还有多少时间?”
白树说道:“六个时辰之内,可能有转机。”
陈述心头更紧了,却是再次开口问道:“天魂是何时解封的?”
白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想我现在能说出来的,大概也算不得什么隐秘,天魂若是真要把这些藏起来,无论如何我也窥探不到,所以这些事情,恩人你要知道,要记牢,可能不会有任何用处,也可能是打开某些隐秘之锁的关键之钥。”
他的脸被魔面吞得只剩下一只眼睛。
“恩人,我控制不住了。”
陈述靠近他,拼尽全力地去拽这道隔在他们之间的栏杆,可是这牢笼纹丝不动。
陈述唤出白剑,一剑斩在牢笼上。
“我们去找明德先生,一定会有救治你的办法。”
他以为他已接受白树的死亡,可是不停跳动的心脏告诉他,他并不平静,他接受不了身边任何人的离去。
白树闭上眼睛道:“恩人,其实我不想死,我还有爹,还有妹妹,我真的不想死,可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状况,除非是魔祖亲自放过我,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杀了我吧,恩人。”
陈述无能为力地怒吼:“白树!你死了,你妹妹怎么办!”
白树没睁开眼,却是流下眼泪。
“兰儿……兰儿不需要你太照顾,您能替我看到她长大,看到她嫁人……我要是也能看到就好了。”
“哈哈哈……可惜我见不到了。”
“如果她问起我,请您不要说我死了,就说我逃走了,逃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让她不要哭,千万不要伤心难过。”
白树的声音消失了。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爹爹给他带回来一个妹妹。
那是平静的一天,平静地被人欺辱,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他下了学堂回到家,不会去说那些长辈家的孩子,也不会提起自己身上的伤,更不会让爹爹知晓他被逼着喝下尿,与咽进肚子里使他吐出胆汁儿的屎。
破破烂烂的妹妹不是他的光,却让他想自己成为一束光。
从此他不再沉默,纵使他们变本加厉,纵使自己遍体鳞伤。
在一个乌云密布的时候,他瘦弱的身子,终于击溃那些压在他头上的庞然大物,从口中淡然地吐出一只耳朵,满嘴都是血的他仰望苍穹,一束阳光刺破云层。
他不知道自己拼了命所成为的这束光有没有照亮妹妹,但是他知道,他照亮了过去的自己。
这束光从记忆中落来,跨越时间与生命,万丈光芒下白树不死不灭的魔罗之躯开始湮灭,头角与鳞片脱落,遮天蔽日的白色羽翼凋零在笼中,一身可怖的骨骼铠甲衰成粉尘。
他骄傲地望着天空,即使天空被遮盖。
他仰望苍穹,从此不再是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