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行少一口饮干茶水,忽然掷出手上的空杯,瓷杯擦着欧阳鬓发掠过,“铛”地一声钉进木头里。
欧阳吓得抱头缩到桌角:“你做什么打人。”
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话啊,难道是谈到公主惹他不痛快了?可他不还回答来着么。
孤行少却道:“兄台,你吓到本座的小娘子了。”
“哈?”欧阳一愣,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吧?
撤开一只手,欧阳朝周围瞄了瞄,四下里不知何时坐满了人,人人面前清一色摆着一只琉璃茶具,香茗正满,而孤行少方才掷出去的瓷杯,此时正正插在后座的茶桌上,看那杯高本该是入木三分的,却因杯下砸着一截什么,所以只浅浅嵌在桌面。
欧阳眼尖,从那微露的锥形弧度上看出,杯子下面砸得是截箭头,还是一截被杯子砸得弯翘的箭头。
欧阳咂咂嘴,觉得孤行少的气力大得有些骇人。
“那围楼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却说那县……”
四下里一时落针可闻,只有说书人声情并茂的声音偶尔响亮地传上来。
不知何时,茶楼里已没了宵夜听书的闲客,便是那邻房的住客也早已离开,店家将她座位上的茶具都收拾干净了。
“大公子,小的也是奉命行事。”面前被孤行少钉了茶杯的人道,他手边的桌沿靠放着一把大弓。
欧阳认得这人,他们去钱府“认罪”的时候半路以箭阻拦的就是他。
四下里的人虽是生面孔,却有几张看起来还有些微薄的印象,比如打着“钱货两讫,买定离手”卖面具的货郎,他手里一支大豪,玄铁的豪尖锐利,冷光闪烁;再比如邀请欧阳去清凉巷定却扇的绣娘,青葱似的指尖把玩着婴儿手臂长短的细钉;还有买灯笼的……
欧阳记得,这些人,在夜集上叫卖,摊位上清一色都出现过龙纹。
原来,竟然是一早就安排好的吗?难怪偏僻一镇,弄巷都熄灯了,主街上的夜集还人山人海,真的好排布。
欧阳下意识摸出腰间的蚊须针,早便觉得悬铃夜集不简单,想不到手笔这样大。
孤行少按住欧阳的手,道:“有本座在,你紧张什么?”
欧阳却不理孤行少,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到了栏杆边上:“为了引我们上钩,委屈各位扮作商贩摆一场夜集,还真是好大的手笔,诸位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来逛夜集的?”
欧阳将最后的疑问咬地极重,这样一场夜集若不是事先排布好的,她怎能有幸刚好赶上?
孤行少闻言瞬间回过味儿来,问道:“你怀疑是本座?”
欧阳只冷笑,可不就怀疑你,大半夜的说要吃什么酒酿丸子,明明一街之隔却领着她七拐八绕,好容易绕到主街上不正就赶上这些假模假式摆好套子的杀手,然后两弩利箭将他们齐齐逼到茶肆里,最后所有人包了茶楼,准备瓮中捉鳖。
如此巧合,若说不是孤行少事先透露行踪又刻意引导,谁信?
“我记得我说过,若是你再有计划,请提前告知,不要真情假意来哄骗人,你知道我不会不答应,我欧阳惜命的很,捏在了你手里自然便识时务,你怎么老是记不住?真当本姑娘天生就是逆来顺受的?”欧阳道。
孤行少脸一黑,自己好不容易哄上手的人,被这一场围堵,又堵回了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