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的风凉话扼得司徒陌半晌搭不上腔,司徒陌气背过身,咬牙转移话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凛觑视着天光,幽幽道:“半个时辰快到了。”
说的是欧阳为他们拖延的时间,可现在他们在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找不着方向,时间也是白拖了。
司徒陌突然开窍:“江松烟是不是没回来?”
陆凛连眼神都吝啬得瞥给他——南林蚁过境湮灭了小径,他们都迷了方道,何况江松烟,回得来才是稀罕。
司徒陌又开始战战兢兢担心他的人皮,陆凛却再不搭理他,只翘首望着来路,希望欧阳过来时能找对方向……
早一步寻找硝石火引的江松烟顺着陆凛的指引往山下走的时候,所过之处还遍地蛊虫,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只能凭着感觉随意选了方向。
一路上树木林立错乱,怕迷了方向,江松烟沿途削了裙裾袖摆结绳记号,饶是如此,在林中七转八绕还是偏了方位,直走下去竟没能看到陆凛所说的落天石。
不过老天好歹是公平的,没能找到落天石,却意外让她找到间茅草屋。
那屋家徒四壁,正中熄了火的炭火坑尚有余温,一张门板似的四脚床挤在坑后,再往后靠墙的位置,竟然放着一只油桶。
江松烟喜出望外,奔过去一看木塞上的封条大书“火油”二字。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江松烟哪怕知道荒野茅屋内储着尊贵的火油不可思议,可是现下再没有比火油更好做火引的东西了。
屋外断断续续传来咕噜:“龟儿子些,就晓得梭边边,等哈儿洞主回来,大家一起洗白。”
江松烟闪身到门后时已来不及掩门,只能仰身紧贴在门板上,一手握鞭,一手持剑,蛰伏的姿势蓄势待发,山猫似的准备一招毙命。
“耶,回来啦!”门外的人毫无防备。
套着芒草鞋的脚丫子跨进门槛,腐臭扑鼻而来。
江松烟屏住呼吸,在第二只脚丫子迈进的时候,果断出手。
锁鞭套紧来人,江松烟短剑就寻上了他的脖颈。
来人身上乌黑的斗篷掀开一条缝,江松烟隐约看见许多瓶罐挂在上面。
两人四目一对,齐齐愣住了。
江松烟哪里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一只大蝙蝠!
大蝙蝠哪里想到,明明跳崖了,这会儿估摸已经尸骨无多的猎物,竟然活生生立在面前,还左右开弓,都拿捏住了他的要害。
“闯鬼了。”
“你们还在这里!”
两人齐齐开口,有方言的加持,大蝙蝠在气势就比江松烟略胜一筹。
江松烟短剑送出一分,锋利的剑刃划破大蝙蝠的面罩,直逼在脖颈的脉搏上:“你们什么目的?”
脖子上有利器,双手又被鞭子锁在腰上,大蝙蝠挣脱不得,只剩骂娘:“瓜婆娘,有种把老子放了……”
江松烟眉头攒皱,短剑猛地下移,狠力在大蝙蝠肩窝上戳出个窟窿,又迅速摆回原位。
“日……”大蝙蝠疼得舌头打结了,骂娘的话还没出口,江松烟已经轻车熟路对着窟窿又是一剑。
“说,目的。”江松烟道。
大蝙蝠堂堂七尺,疼得浑身乱颤。
江松烟捉他的时候便发现,这蝙蝠修为浅薄。
“没,没得目的。”
江松烟短剑一翻,血窟窿里搅过,断了蝙蝠肩胛。
在蝙蝠凄厉的惨叫里江松烟冷冷道:“再不说,右臂也断了,你的蛊师生涯就彻底结束了。”
他修为太低,在洞里时常受欺负,这次出来,所有人都敢趁着洞主离开,阳奉阴违溜出去寻花问柳,只有他老老实实守着火油。
其实也不是他老实,是他弱,洞主惜才,只怜惜蛊师,可他还不是,他只是师兄弟们的脚力,从南疆驮珍贵蛊虫到北国的脚力罢了。
所以他不敢走,他不敢犯错,否则在任何师兄弟而言微不足道的失误,都是他的催命符。
江松烟短剑再起,冲着蝙蝠右边肩胛刺去。
不甘心一辈子受制于人甚至窝囊而死的蝙蝠急喊道:“老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