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难以接受，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直面困境才是眼下该做的事。他们应当能想到这一点……平日里从来没有人会主动朝着森林内深入。实际角度考虑，如今他处在的位置就已经是鲜有人涉足的区域范围，树干上留下刻痕的数量与来时路上相比简直少得可怜，他和父亲一块打猎时都很少深入到这种地方。

那么，在明确得知此行不会有收获的情况下，他们仍坚持继续走下去的理由和动机是什么？

“黄金麦穗?”

卡提自言自语了一句。

缘安紧张地抓紧了衣角，一个荒谬的猜想此时突兀在她脑海中萌生。

“不一定是发生了分歧……有没有可能是被故意留下的讯息?”

“故意留下错误的讯息?”卡提面露疑惑，“不可能，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不，我的意思……我是想说，不一定是猎人们留下的。”缘安深吸一口气，手心捂着鼻子，重新把暖气哈出来。

她并不冷，但简单的深呼吸可以有效缓解紧张的情绪，缘安感觉自己稍微有好点。

“如果，只是如果，刻下痕迹的并不是人类，而是动物无意间留下的……我很想这么说服自己，但那未免也太过巧合。高度，位置，形状，乃至大小深浅都极其雷同。”

“我起初以为只是碰巧，可碰巧次数稍微太多了点，直到现在我才敢肯定不是错觉。”

“你能做到连续几次在同样点位刻出相同记号吗？”

卡提想了想，微微摇头。他有注意到路上有几处刻痕极度相似，却没有多想，而缘安抓住了这处细节。

“会不会是森林里的某种特别的智慧生物……它们通过观察，模仿了猎人们的行动细节?”

卡提没吭声，而是思考着，直到缘安再一次发问。

“现在应该朝那边走?”

“不，不必向前了，我们回去。”卡提眼中闪烁着锐利的锋芒，“你说的是对的。”

他点燃了一根火把，随即从腰间抽出钢刃，“有东西在误导我们前进，我们已经走错路了。”

“走错路了?!”缘安一惊，顺手接过卡提递来的火把。

“刚刚那两条路想来都只会通向同一个地方，那个模仿犯的老巢。”卡提压低了声音，“这是一场狩猎，我们……是砧板上的猎物。”

缘安精神瞬间紧绷起来。

“放心好了，越往森林内部走，里面见光死的家伙们就越胆小谨慎，尤其对火光充满了畏惧。真正强大的狩猎者不会多做这些无用功。”

“它从我们身上感受到了威胁，才会不惜花功夫设下陷阱。”

“可既然两条路都直接通向老巢，它为什么不像最开始那样，只留下一种痕迹?”缘安对此感到费解。

“你听说过捕鸟陷阱吗？”卡提突然说，“那是一种十分简陋却有效的陷阱，只需要用毛绳缠住木棍，再在撑起的竹篮里放些稻谷，就有机会捕捉到为食而来的鸟禽。”

“只要设下诱饵，就有机会狩猎，这是由前人教训总结出的经验。但狩猎者们往往会因为忽略猎物的智慧而错失良机。为什么不?理由其实很简单。”

“因为仍旧原始。”卡提语气平稳，“它已经等不及了。”

他停下脚步，目露凶光。

仅有火把映照的漆黑小道，前方宽大蜿蜒的树干之后，一双鲜红的眸子猛然探出。